夫君待人待物从来春风细雨,淡淡柔柔的,即便在锦帐红被之间,也不曾如此激昂过。
夫君的心,是为她今日急中生智的表现而跳吗?
所以此刻对着她说话的语气,不同于往日的轻柔。
李妙这么想着,粉面覆红霞,软软靠近袁骁泱怀中,媚眼斜睨,“夫君,我服侍你早些歇了吧……”
袁骁泱垂眸看向李妙,缓缓松开她的手,他在一片昏暗中靠近她,平心静气的交待道,“借着今天的事,你以后多往……乾王妃那里勤走动。”
只这一句话,不过一刻钟后,就要了水。
“只要了一次水?”黄氏见心腹妈妈点头,抬手按上抹额嫌恶道,“狐妖媚道的下作东西!我儿才刚遭了一回罪,不定如何伤身伤神!我也不指望她个姨娘生养的下贱、种子能为我儿分忧,她倒好!好好的正妻做成副姨娘样儿,成日里恨不得拴在我儿的裤头上!也不嫌臊!”
一行说一行气,即气李妙滑不溜手,惯会拿娇做致的对她阳奉阴违,偏又抓不住把柄,更气澧县李氏外表光鲜内里丑恶,见利眼红的嘴脸比商户还不堪,偏牛皮糖似的甩不掉。
再想今日之事,和李英歌不无关系,转而想到和李英歌同名同根的前任儿媳,越发觉得李氏女膈应。
“都是些丧门星!”黄氏气得鼻息咻咻,眯着眼看向心腹妈妈,“那寡廉鲜耻的狐媚子想母凭子贵?她也配!你明天一早就代我送碗老鸡汤过去,只说给她补身子的。那药的剂量,照着平常的翻倍加!”www.xiumb.com
她能让前任儿媳生不出,也能如法炮制,用到李妙身上。
“您放心。厨房管事的是我们从淇河带来的亲信,下头做事的虽是刚进京时新采买的,但四年下来,也早都收服得妥妥帖帖的了。”心腹妈妈应一句,又劝一句,“倒是您这身子,老不见大好。都说水土养人,等回了淇河,您也能静下心调养,何必为那些捏在您手里的阿猫阿狗动气?”
她觉得黄氏和京城相冲,自四年前受那场大火一吓,再经张家退婚之事一闹,病根老袪不掉,有点风吹草动就叫心口闷脑仁疼。
摊上心和脑,大夫也断不明白,只道要宽心静气。
看着手按抹额睡不安稳的黄氏,心腹妈妈暗暗叹气。
冯欣采的奶娘也暗暗叹气,面上却堆起笑,宽慰道,“您是皇后娘娘做主抬进门的贵妾,王爷今天不回来,难道天天都不回来?到底贤王府闹的事要紧,王爷在宫中不定如何劳心伤神呢!您也别干等了,要是熬得蔫了精神头,明天怎么漂漂亮亮的拜见王爷王妃?”
事出有因,她独守空房也说得过去,明天敬茶时要是一副憔悴模样,那才真招人笑话。
冯欣采纵然不甘,也只能勉强应下,“我明白。妈妈也去睡了吧。”
“别睡了吧?”萧寒潜披着一身清冷晨露,俊颜冰冰凉凉,直往小媳妇儿脖颈里贴,“媳妇儿,我回来了。快醒一醒,别赖床了,嗯?”
好梦正甜的李英歌只觉后脖颈一凉,随即被萧寒潜乱蹭的薄唇弄得脊椎骨一阵发软发麻,一面往被窝里躲,一面胡乱伸手去挡某人作乱的唇,嘟囔道,“寡虞哥哥,别闹……”
她软软推拒,却引来萧寒潜一声低低呼痛。
李英歌顿时清醒了,钻出被窝惊坐起,捧着萧寒潜的脸对着浅淡晨光一看,就见她家夫君眉梢眼角都有青红的扭打痕迹,正咧着嘶气的嘴角挂着道小小的破口,哪儿哪儿都不见血,却哪儿哪儿都挂了彩。
一时又心疼又气恼,瞪着萧寒潜哼哼,“父皇莫不是半夜脑子不清醒?该揍的人不揍,怎么把你伤成了这样?就算怕皇祖母知道了伤心,你也不该就这样出了宫,放着伤势不管……”
傻媳妇儿误会了。
张口就骂父皇,是不是说明她对他关心则乱,才会这样口不择言。
不处理伤势是对的。
她果然心疼他。
不过这锅,不能让父皇背。
萧寒潜摸了摸鼻子,顺势不露声色的握住小媳妇儿的手,贴在嘴边饱含窃笑的啵了一口,闷着声音道,“父皇没对我动手,我把父皇的新收的一方好端砚砸了,顺带揍了大哥一顿。”
诶?
不是爱“家暴”的启阳帝,而是武王?
互殴完,老大就变成了大哥,几个意思?
男人之间的情谊果然深沉如海,略难懂。
李英歌望天,晨曦才刚刚划破天际,再看萧寒潜穿的还是昨天那身吉服,脑回路果断被带跑偏了。
她家夫君莫不是幼稚病呆萌病齐发,和武王一架从半夜干到了天明?
一时又无奈又好笑,忙拍了拍软软的床褥,“寡虞哥哥,你补个回笼觉吧?你先躺下,我去拿创伤药来。”
傻媳妇儿又误会了。
他说什么做什么,她从来不怀疑不深究,她就这样信任他?
不在万寿宫换洗是对的。
他好喜欢她这样对他。
萧寒潜又摸了摸鼻子,故作身累心也累,张手揽住小媳妇儿的腰不放,闪着凤眸低声道,“我不困。媳妇儿,我嘴角好痛,你帮我吹一吹吧?”
李英歌一脸震惊的对上萧寒潜狭长而深邃的双眸,然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她家夫君这是在跟她撒娇。
完了,完了。
她家夫君这呆萌样儿,怎么那么……可爱。
可爱到她一颗小心肝顿时狂颤,凑近萧寒潜嘴角的唇瓣也微微发颤,边呼呼边哄道,“光吹一吹怎么够?你不睡就坐下,我帮你上药好不好?”
萧寒潜不答,撵着小媳妇儿若即若离的唇瓣就含了上去,吹吹变亲亲。
心下一叹又一叹,爱极了小媳妇儿待他这副娇娇软软的小模样。
李英歌哪里想得到某人正心中窃笑,只全身紧绷,生怕碰到某人嘴角破口,乖乖任他予取予求,才喘着气瞪着某人,“受着伤还胡闹……”
“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我吃一吃你的嘴,正好补一补我的嘴。”萧寒潜眉梢高高挑,一脸正经的说罢歪理,长臂一捞,拿小媳妇儿当树袋熊抱,又闪着凤眸低声道,“上药不一定要坐着上,打着拳也能上药,媳妇儿,我们换个方式上药好不好?”
边说边分开小媳妇儿的双腿缠上腰间,抬脚往外走,摸出捂在怀里的创伤药塞给小媳妇儿,“宫里拿的,你帮我用。”
还能惦记着雷打不动的晨练,可见伤势真的不打紧。
李英歌红着脸挂在萧寒潜怀里,攥着创伤药嘟呶,“怎么用?”
萧寒潜身体力行教她怎么用,大长腿往竹林空地一扎,蹲着马步傲娇扬唇,“就这么用。你上你的药,我练我的基本功,两厢不耽搁。媳妇儿,我这么抱着你,还能帮你暖着,一箭三雕,嗯?”
他一扎长腿,小媳妇儿正好吊坐在他绷着的大腿上,果然又暖又省力。
李英歌啼笑皆非,乜过去一个“你帅你说的都对”的小眼神。
萧寒潜大笑着去亲小媳妇儿会说话的眼睛,亲一下不够就再亲一下,马步一会儿一挪,挪到木桩前,长臂圈着小媳妇儿抵上木桩,就着他蹲其下她坐其上的羞羞姿势,柔柔的亲深深的吻。
直吻得小媳妇儿忙里偷闲涂好的药膏,反糊了小媳妇儿一脸。
也吻得竹林雀鸟轻啼,晨光越来越浓,遍洒枝叶。
更吻得某人的某一处,也随着骤亮的朝阳一起,悄然苏醒了。
李英歌小身板一抖,忙攀着萧寒潜的肩头微微抬起身来,此刻再见某人这副一心惦记着吃什么补什么的作派,登时回过味儿来,“寡虞哥哥,昨晚进宫的事很顺利?”
萧寒潜哑着声音嗯了一声,想着曾答应过小媳妇儿的话,只得强压下躁动,不敢再在屋外林间就胡闹一通,偏又舍不得就这样放过小媳妇儿,大掌按着小媳妇儿的后腰,暗搓搓往下一压,又叫才抬起身的小媳妇儿跌坐了回去。
不该碰到的某两个地方,轻轻碰到了一起,隔着衣物交叠着,只差没嵌到一块儿。
李英歌无语凝噎。
她觉得,她家夫君腿脚太好耐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马步简直蹲出了新境界。
偏偏不敢说破,怕某人受不住激,最后苦的是她。
只得红着张小脸,往萧寒潜颈窝里钻,捶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萧寒潜无声笑。
他觉得,小媳妇儿羞恼憋屈的小模样儿,怎么这么耐看?
不仅耐看,还好看。
怎么看都看不够。
越看,越抑制不住耳根悄悄的泛红,一面紧紧抱稳小媳妇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偷偷蹭,一面伏在小媳妇儿的肩头故作淡定的耳语,低声将进宫后的种种说了。
李英歌听得一时讶然一时哂然。
想到武王妃那通身作派,并不觉得武王至此就能修身治家,再帮着启阳帝齐国平天下。
萧寒潜甩到武王脸上的那一句诛心之问,真能猛到让武王幡然醒悟?
“至少这一次,不用担心父皇的态度。”李英歌暗暗撇嘴角,攥着萧寒潜的衣襟眨眼睛,“我只和大嫂接触过,倒是不知大哥是个什么心情。你觉得大哥他……叫你揍一顿骂一句,就能’改过自新’了?”
他叫大哥,她就跟着叫大哥。
萧寒潜忽然发现,小媳妇儿在这些细小关节上,好似特别迁就他。
他低声笑,亲了亲小媳妇儿乖乖巧巧的嘴,随即默然片刻,才简短道,“父皇总说,大哥最像薨逝的皇祖父,颇具血性。这话我小时候常听。大哥他……确实血性。”
有血性的男儿,好争一口气,也容易钻牛角尖。
一旦不钻牛角尖了,未必不能成为得力臂膀。
至少,能成启阳帝的得力臂膀。
李英歌沉默。
不是沉默于萧寒潜对武王的评价。
而是沉默于萧寒潜说着正经事,不正经的小动作却没断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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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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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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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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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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