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歌要报仇,终归瞒不过身边的谢妈妈等人,将来也瞒不过萧寒潜。
不如以今天为契机,先挖好坑等着袁骁泱跳。
是以她先是认真点头,后又摇摇头道,“你说的对。不过你得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更衣。”
人有三急,萧寒潜怎么会听不懂这隐晦的说法,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自己“误会”了,侧身让开道,失笑着讶然道,“你哭肿眼皮的丑样子我都见过了,上个官房有什么好害羞的?”
说罢还好心地牵起李英歌要回屋里,十分体贴道,“屋里就有。我在这里等你上完,再进屋就是。”
“寡虞哥哥。”李英歌哭笑不得,抽出手摇头,提着裙子下台阶,“我的随身包裹在常青那儿,你这不方便,我去门房那里更衣。”
萧寒潜心道小未婚妻也太害羞了,到底没再拦她,含笑的目光落在她颇有些匆忙的背影上,忽然猛地一顿,长腿跨下台阶三两步就撵上李英歌,握住她的手臂厉声道,“李英歌,你裙子上为什么有血迹?你还有哪里受伤流着血,你瞒着我做甚?”
他鲜少这样面带厉色的喊她全名。
李英歌先是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他的话外之意,白眼险些翻到后脑勺去。
“寡虞哥哥,不是受伤流血。是我的小日子来了。”李英歌果断动用两世为人积累的厚脸皮,一脸冷漠地直言道,“多得你刚才又抱又拽的,我的小日子才弄脏了裙子。所以我说,我的随身包裹,被常青留在门房那儿了,我要去门房更衣。”
她听得出萧寒潜严厉不足急切有余的语气,当下却顾不上言语上的忌讳了。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萧寒潜一瞬愣怔后,呆在了那里。
平时再油嘴滑舌毛手毛脚,到底是个没经过人事的单身青年!
李英歌被脑中这神来一笔的想法一打岔,冷脸情不自禁露出丝恶趣味的笑,轻轻松松挣开萧寒潜僵直不动的手,终于再无阻碍地进了门房里的官房。
上个茅房怎么这么难!
她无语的取出包裹里的月信用品和替换的裙子,手里动作着,脸颊却慢慢浮上两团红晕。
不是羞的,而是恼的。
加上小时候换门牙那回,她在萧寒潜面前真是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而院中春风卷落花雨,拂过如木雕泥像般石化的萧寒潜,吹得他愣怔的俊颜上,也浮起了两抹可疑的红晕。
他很快意识到,他的小狐狸长成大姑娘了。
这想法犹如惊雷声声,轰隆隆滚过他的脑海,他足足呆了半晌,才扇了扇长而密的眼睫,默默看了眼门窗禁闭的门房,下意识的握拳抵唇,干咳了一声后,才端正好脸色,背手走到门房外。
如果李英歌有缘在场,就会发现,一向身姿如松惫懒恣意的萧寒潜,这短短几步路,走出了平常人协调无能的同手同脚。
他自己毫不自知,顺手拖了张门房檐下摆着来歇脚的矮凳,默默在房外坐等。
等李英歌拾掇清爽,一面盘算着怎么在萧寒潜那儿好好黑袁骁泱一把,一面随手推开房门,就见身高腿长的萧寒潜“委委屈屈”的坐在下人用的矮凳上,听见动静转过俊颜,竟是一脸的茫然。
李英歌愕然,脱口问道,“寡虞哥哥,你怎么了?”
“小狐狸,我该怎么办?”萧寒潜本能的打量李英歌一眼,视线落在她新换的深色裙子上,一触即离后,皱眉又问了一遍,“我该怎么办?”
这什么情况?
李英歌比他更茫然,愣愣重复道,“什么怎么办?”
“早知道你……那什么,我就不该请你进城。你刚才陪我说了那么久的话,是不是累了?”萧寒潜见她也一副不知事的模样,只当李英歌初次来潮业务也不太熟练。
既然他的小未婚妻也不懂,那么他身为未婚夫,不懂也要装懂。
遂收拢起纷乱心绪,起身凑近李英歌,几近低喃地接着道,“你肚子疼不疼?想不想吃甜的东西?热水呢,这几天是不是不能喝茶?我给你倒杯热水?”
李英歌看着耐心无比的萧寒潜,忍不住眨了眨眼: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
这“经验谈”,都快赶上她前世做了二十年活女人了。
她一时没作声,萧寒潜只当她对这些还懵懂,眼中不禁浮起笑意,倾身亲了亲她半仰起的小脑袋,张开手请示道,“你走路是不是不方便?我抱你回屋里?等常青请来大夫,先给你看看,再叫她送你回知府夫人那里。
知府夫人膝下还有个女儿尚未出嫁,有什么事她们也能仔细照顾你。你放心,我这次小心点不拽着你了,你拢好裙子,我抱你回屋里不过几步路,很快就放你下来。嗯?”
李英歌:“……”
她是来小日子,又不是腿瘸了。
她愕然于萧寒潜的小题大做,萧寒潜却等不得了,矮身小心翼翼的将人一把抱起来,嘴里不忘安抚似的边回忆边道,“你知道的,我小时候常住在皇祖母宫里。皇祖母早年间就有肚子疼的毛病,每个月最严重的那几天,疼得能在床上打滚,我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光看着就觉得吓人。
元姑姑也有这毛病,我从小看着她和皇祖母受这种治也治不得、忍又难忍的痛苦,只恨帮不上忙。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是……小日子来了。有些人严重些,有些人却安然无事。
小狐狸,听说这种’症状’,要从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注意保暖保养,指不定就能调养好。你若是难受,就仔细和知府夫人说,你是我的人,她必然尽心伺候,万万不会到处乱说,你可别顾着害羞,耽搁了身子……”
原来他的“经验”都来自于太后娘娘和元姑姑。
李英歌有点无法想象,缩小版的幼年萧寒潜,是如何一脸懵懂地看着、挂心着他的皇祖母,以及待他如亲长辈般的元姑姑。
她有些唏嘘,听着他轻浅细语,心田不期然地有涓涓暖意流过。
“寡虞哥哥,你别担心。我没有痛经的毛病。”李英歌怕他再多想,干脆祭出明明白白的专业名词,忍着羞臊认真道,“我娘和阿姐都没有,这种毛病很大一半是遗传的。我这回难受,是之前和师姐给的药冲突了才又吐又疼的。用过师父给的丹药,已经好很多了。”
萧寒潜嗯了一声,直视前方继续迈动长腿,目不斜视道,“你说的不算,待会儿先让大夫诊诊脉。其余的,等你下个月……咳,再看情况。”
他话说得正经,耳朵根却红红的。
李英歌被他抱在臂弯间,头正靠在他肩上,一抬眼,就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抿着嘴笑。
原来萧寒潜也会害羞啊……
她偷笑,身后院门处却传来一声低呼。
常青进门就见萧寒潜一招公主抱,正抱着小主子在院子里“散步”,两巴掌直接拍上身后大夫的双眼,以示非礼勿视,嘴里报道,“殿下,小姐,大夫来啦!”
大夫惯常在权贵家中行走,反应十分快速,也不在乎被常青徒然戳了两下眼睛,折腰怒刷存在感,“请乾王爷、李二小姐安。”
说话间,萧寒潜已经将李英歌放到屏风后的摇椅上,转出屏风吩咐常青,“让大夫先给你们小姐看看。”
常青暗道这是闹哪样儿,拖着同样满脸问号的大夫进了屋。
“王爷无需挂心,李二小姐底子极好。”大夫一把脉,就晓得要看什么了,诊脉完出来回禀道,“听常青姑娘说,李二小姐平日里有习武打拳,这却是大大有益的。这几天只注意不要劳累、过多跑动即可。至于生冷忌讳,常青姑娘已然知晓。”
萧寒潜点点头,抬脚想去看李英歌,想起她起先紧张的模样又顿足,敞开衣襟露出崩开的伤口,催促道,“之前你要用的什么药?带来的话就用上罢。动作快点。”Χiυmъ.cοΜ
大夫简直想叩谢三生神佛。
这位爷总算松口了,老放着伤势不让他用药,这不是把他的脑袋别在裤头上玩儿么!
回头哪一个怪罪下来,他都担不起啊!
这是哪位大佬开口点化了眼前这位爷?
大夫暗想回头得给各方神仙都上柱香,他这饭碗算是重新端稳了,当下没有半点客气半句废话,生怕萧寒潜后悔似的,以他自己行医半生都没展现过手速,飞快替萧寒潜涂药撒粉绑绷带。
完了拍拍手,脚步轻快的功成身退了。
而被他当成金口大佬准备回家上柱香的李英歌,确实对萧寒潜的“听话”极其满意。
她挥退常青,拍拍宽大的摇椅,示意萧寒潜过来坐,先又强调了一次,“不要轻忽这些皮肉伤,以前李……李氏族里就有子弟不上心,后来并发炎症险些烧得去了半条命。”
她说的是前世李松小时候的经历,当时真是吓坏了她。
萧寒潜自己知道自己的伤势,先前是逗她,现在不愿她再多费心神,难得极其好说话的点头,开门见山道,“你和袁骁泱是怎么回事,长话短说,说完快回后院躺着。”
他很清楚,他的小未婚妻若认定了什么,也不是肯轻易松口妥协的。
李英歌略一沉吟,正色道,“我想让袁骁泱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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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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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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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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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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