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花厅,意味深长道,“流言止于智者。奴才素来听闻李夫人是个大气宽容的好性子,您就拿这出闹剧当笑柄看,权作大年节的余兴,给您和小王妃图个茶余饭后的乐子。”
谢氏的暴脾气是出了名的,汪曲这是假意“夸”谢氏,实则意在提醒在场宾客,如果不想得罪乾王府和李府,出了这道门该如何说话,就仔细掂量掂量清楚。
众人哪里会听不明白,再也坐不住,忙顺着话茬附和,纷纷离座告辞。
见众人这番见风使舵的作态,谢氏在心里不屑冷笑,朝汪曲投去个感激的眼色,不顾他推让,依旧亲自将汪曲送到二门上。
汪曲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一阵旋风般,荡清了这几日关于护膝的流言,也带走了口风大变的一众宾客,如此阵仗,想来今日席间所发生的事,会比之前暗地里的流言更快更猛的传遍京城。
各式马车轿子一走,喧闹的李府恢复了平静。
谢氏收起送客时的浅笑,冷着脸指了两个大丫鬟留下,“把花厅的席面拾掇清楚,去请李福进来,召集内外院的所有下人到花厅听训,要说什么怎么说,你们自去和李福打个商量。”
谢氏治家严厉,却也管不住所有人的嘴,之前是有意放任下人拿流言说事,好顺藤摸瓜揪出煽风点火的源头首,现在刘婆子等人已经抓了起来,又有汪曲走了这一遭,也就到了肃清府内下人的时候了。
两个大丫鬟心领神会,恭声领命而去。
谢氏带着留在身边的另两个大丫鬟,又点了几个粗使婆子,径直往清风院而去。
她的心情不仅没有因闹剧而变坏,反而轻快无谓。
这种涉及男女私相授受名声的事,女方说一百句也抵不过男方出面澄清半句,如今有乾王府亲自辟谣,哪里还需要她再费心做多余的事?
事半功倍,她既然省了事儿,就专心治一治清风院那帮搞事的小鬼们!
清风院原本就偏僻,又有杨妈妈亲自看着,尚不知前头花厅闹出的动静。
一听守门的婆子报说谢氏由丫鬟婆子们簇拥而来,春花和秋月忙匆匆迎出上房,边行礼边请罪道,“四夫人见谅,小姐更衣的时候不慎扭伤了脚,只得先回来处理伤势,娟小姐正给小姐上药酒分不开身,只好拿大让奴婢们来迎您……”
春花说罢,秋月就觑了眼谢氏的神色,壮着胆子道,“小姐回来时才知道,杨妈妈将刘妈妈和几个不是清风院的婆子关进了后头柴房看着,不知刘妈妈犯了什么事惹夫人不快,这会儿正担心呢……”
李妙的脚扭伤得真是及时。
谢氏挑眉,根本不理秋月的话茬,径自越过二人。Χiυmъ.cοΜ
春花和秋月对视一眼,试探不出谢氏的喜怒,只得急急跟上一左一右高高掀起门帘,等谢氏等人进了屋,二人顿住脚步守在门口,不停张望着院门口。
屋内满是推拿药酒特有的气味。
李妙放下裙摆遮住伤脚,红着脸拉着李娟福利,又是羞愧又是自责道,“都怪我走路不小心扭伤了脚,辜负了四叔母提携我们姐妹的好意,没能帮四叔母招待好客人,还请四叔母见谅。”
李娟举着药酒瓷瓶,甜笑着为李妙说话,“四叔母别怪罪阿姐,这是我们从族里带来的好药,用上两天阿姐的脚就没事了,到时候您再让我阿姐帮您待客理事呀,我也会帮忙的!”
方才匆忙一瞥,李妙的脚确实扭伤了,脚踝肿得又红又高。
如果李妙是故意的,小小年纪倒是对自己恨得下心。
谢氏嘴角扯出一丝笑,不置可否地坐上上首,冲身边的大丫鬟之一抬了抬眼皮。
大丫鬟掏出汪曲送还的护膝,示意李妙,“妙小姐可认得这对靛蓝色护膝?”
李妙一眼就认出是她做的那一副。
可是这护膝不是该在萧寒潜手中吗,怎么会在谢氏手里?
谢氏带着护膝亲临清风院,难道……难道是萧寒潜亲自登门了?
李妙的心口急跳,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和疑惑,失声低呼道,“这,这是我做给四叔父的护膝……怎么会在四叔母这里?”
李娟踮起脚看了一眼,亦是面露疑惑,紧紧拽着李妙的袖口,小心翼翼的对谢氏道,“四叔母,阿姐给您和四叔父、英歌堂妹都做了护膝的,只是赶得急,年二十九那晚只来及将您和英歌堂妹的交给英歌堂妹转交,又想着那时天晚,英歌堂妹和阿姐都不好再叨唠四叔父休息……”
李妙闻言面色微变,神情中露出心虚和小意来,接口道,“我本打算去请安时再送给四叔父,刘妈妈听了就讨了护膝去,说是托大姨娘院里的小丫鬟,替我转送给了四叔父……”
话里话外,将姐妹二人摘了一干二净,全都推到了刘婆子头上。
一副被刘婆子打压得死死的,自己做不了主儿的模样。
谢氏怎会听不出她们的话外之音,看着她们一唱一和,心中不由冷笑,却懒得和她们耍嘴皮子,再次看了眼大丫鬟。
这大丫鬟正是那晚撞见李妙在耳房的那一位,收到谢氏的眼神,就嗤笑一声道,“妙小姐这副护膝最终送到了谁手中,刘妈妈难道没告诉妙小姐?奴婢可是问过除夕那晚在耳房管茶水的小丫鬟了,刘妈妈和老爷说完话后,就急匆匆摸进耳房,和妙小姐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李妙本就不怕她和刘婆子在耳房说话的事被人发现,闻言面上心虚之色更甚,羞恼道,“不敢瞒四叔母,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四叔父竟将护膝转手送给了乾王殿下,当晚得知此事后,我就求刘妈妈出面,请四叔父帮我讨要回来……”
“四叔母,这几天府里的流言我也听了一两句,这本非我本意,我也担不起这私相授受的名声,何况、何况乾王殿下是英歌堂妹的未婚夫!”李妙心知谢氏既然上门问罪,她就不能再装聋作哑,假装对流言不知情,当下做出破釜沉舟的样子,咚的一声跪下道,“请四叔母为我、为侄女作主!”
她脸色发白,眼角发红,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咬着嘴唇颤声道,“侄女的名声如何不要紧,总不能因为这一番阴差阳错,反而带累了英歌堂妹,带累了四叔父的名声,侄女愿为此事负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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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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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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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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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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