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真相,恐怕比方秋凉说的还要悲惨得多。
青云镇的玄甲士开始入户将人强行赶出来。
稚童啼哭,老人弱妇跪叩,哀求声声到处都是,但并没有用,这些玄甲士一个个力大无穷,随手一丢,就能将人丢出去数十米远。
往常贫穷虽旧的家,成为了凡人心中最大的痛苦。
失去了家,就失去了一切,也就失去了根。
顾余生坐在老槐树下,虽然此时的他,同样能够做到身如自然,不被玄甲士所注意,可他的身体里,还流淌着少年热血,尽管,他对青云镇的太多人都没有好感,仇人该杀的也杀,可他自踏入修行以来,从未想过以强凌弱。
卖炭的恭良也被赶了出来,他躬着身子,生活长久的苦难已经压低了他的肩膀和后背,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逆境,可他的儿子恭俭,还没有被生活压低头,他有一身健壮的肌肉,当玄甲士无情的一脚踹在恭良后背的时候,恭俭出手了,他那健壮的身体如蛮牛一样冲撞过去,却被玄甲士一脚踢飞出去。
年轻的恭俭怒吼着站起来。
这一次,玄甲士拔出了腰间森寒的刀。
顾余生目光一缩,他也缓缓抬起两根手指。
正在暗中窥看顾余生的方秋凉刚欲开口,顾余生指尖已有上百道剑气迸出,一道道剑气飞向青云镇的各家各院还有冰冷的街道。m.xiumb.com
剑气直接穿透所有玄甲士的眉心,让他们神魂俱灭。
嘭。
嘭,嘭。
拔刀的玄甲士倒在恭俭的面前,捏起拳头的他,面色发白,呆愣在原地,当更多的人倒在雪地里,气息全无,整个青云镇变得鸦雀无声,青云镇的人们四下张望,看向老槐树下的顾余生。
“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跑啊。”
惊吓的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先是第一时间撇清关系,随后狼狈逃跑,人性之私,显露无疑。
“值得吗?”
方秋凉侧目,看向顾余生。
“不知道。”顾余生微微摇头,“我只想做自己,别人是别人,凡事随心,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如果忍住了,那我这些年修行岂不是还不如曾经那个弱小的自己?”
方秋凉把酒挂在腰间。
“这些玄甲士不一般,你这次惹的麻烦很大,我可以出手帮你抹去知晓一切真相之人的记忆,你随我回三清山修道吧,以你现在的实力,足够紫袍加身,成为道宗道子了。”
不等顾余生拒绝。
恭良的儿子恭俭已朝顾余生走来,他的嘴角还挂着鲜血,朝顾余生行礼道:“谢谢你,顾余……仙长,刚刚你救了我,也救了我爹。”
看着身体健壮却憨厚的恭俭,顾余生神色有些复杂:“恭大哥,我很小的时候,和你在青云镇一起玩过,你带我到河里摸过鱼,你都忘了?”
恭俭挠了挠头,咧嘴一笑,牙齿缝里全是血:“没忘哩,可我爹说,过去能玩得到一块的人,长大后不一定能玩一起了,我现在就是个烧炭的……顾余生,你已经是我抬头仰望的仙人了。”
顾余生一时沉默,顺手把一个不起眼的袋子塞到恭俭的怀里。
“听恭叔说你要娶婆姨成家,这当是我给的贺礼。”
“使不得,使不得。”
恭俭连忙推辞。
“恭大哥,拿着吧,我家里柴房堆着的那些木炭,够烧很多年的了,恭叔没忘记我,我心里记着恩情,就当是我一点心意,以后娶了婆姨,好好过日子,到别的地方避一避。”
听见顾余生的话,恭俭这才将顾余生给的袋子仔细的起来。
“我听你的。”
恭俭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独轮车上,转身走进一间破旧的院子,有些害臊的推搡着一个身体健壮的女人,偷偷把顾余生给的袋子塞到女人怀里,朝顾余生挥挥手,推着独轮车离开青云镇。
恭良佝偻着身体打量青云镇的街道,他有些不愿意离开,可为了生存下去,只能暂时离开,他走到顾余生身边,把白天的那一块乌龟片塞到顾余生手心。
“叔要去乡下投奔亲戚,以后怕是很难有机会入山砍柴了,这东西庇护我多年,今日送给公子,愿公子一生平安顺遂。”
恭良没给顾余生拒绝的机会,转身佝偻着腰,追随儿子推着的独轮车。
顾余生就站在老槐树下,目送恭良一家人趟过冰冷的河水,消失在青云镇的北路口,向北走是凉州,那里地广人稀,是更为贫瘠和难以生存的地方。
方秋凉随手一挥,刚才被顾余生杀死的玄甲士被丢进十八山。
片刻后,这些玄甲士就只剩下一堆堆白骨。
“困了,回去睡了。”
方秋凉打一个哈欠,就要去睡觉,刚走了几步,忽然他面色一变,左手从袖里探出来,五指掐动,破旧的儒袍外有玄妙的符文化龙,低吟不已。
“不好!”
方秋凉脚下出现太极图案,一跃而起,朝着东边奔去,反手朝顾余生丢来一枚古怪的令牌;“小子,我出去办一趟急事,替我守几天小镇。”
话落,方秋凉的气息已经变得晦暗不定,难以捕捉。
顾余生心中惊异,以神识探查,除了十八山深处迷雾浓浓,其他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余生往深巷走去,他从未见过方秋凉如此失态,可方秋凉只让他守着镇子,顾余生也没别的想法。
这一夜。
顾余生独睡旧宅,格外的安稳。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才醒来。
雪后初晴,天空蔚蓝,天边几片云朵在悠闲的漂浮。
顾余生独坐院内,一个人默默的发呆,回家的感觉很好,可他的内心,是如此的孤独,小时候,在这一座小镇上,也有不少玩伴,可长大后,各奔四方,或是有了不同的人生方向。
如同天空的云朵,虽然在同一片天空下,可最后都会被不同的风吹飘向四周。
抬头仰望天空,青萍山磅礴巍峨,盘亘山腰的云彩,如今似乎也能通过超乎凡人的眼睛和神识去洞穿,看得更高,更远。
但再往上,就被一层神秘的雾霭遮挡。
顾余生体内的血液不由地躁动起来,他身在凡间,向往高处,只是当初之志,现在他已准备好攀登。
就连背后剑匣中的剑,也在吱吱作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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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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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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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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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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