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刚坐在盛朔城对面,对方的声音就传过来:“帮臭小子要驾照的?”
江离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够猜到:“……对。”
盛朔城倒是不意外她会帮盛景西求情,只是唇角噙著笑意:“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倒是相处的很不错。”
“他帮了我,我不想欠他人情。”江离尽量让自己的态度好一些:“而且,我觉得……盛景西是一个很细腻的人,有了这一次的事故,他以后肯定会注意安全。”
“这倒是让我有点意外了。”盛朔城挑挑眉:“从小到大,没人说过这臭小子细腻。”
江离看着他笑,语气十分笃定:“或许,您的儿子也有您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细腻的、柔软的一面。
盛朔城抬起眼,深深地看着江离,几分钟后打开了抽屉。
……
“怎么样,我驾照要到没有?”
从程阿婆家里出来以后,盛景西就上蹿下跳的,脸上充满了期待,嘴上说著好听话:“江离,离离,小离离……”
“好了好了。”江离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驾照要是要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盛景西一脸急切的等待下文。
“不过,你要带我开一次车,我再考虑要不要把驾照给你。”
江离说的有理有据:“我要确认你到底会不会像你说的一样,以后会注意安全。”
“没问题。”盛景西答应的爽快:“等过段时间,哥就带你去赛场飙车,驰骋……”
他的大话没说完,被江离冷冷的眼神给震慑到,他立马改口:“让你看看哥悔改的决心!”
“这还差不多。”
两人走了几步,江离抬头一瞥,看到熟悉的黑色车子。
她先是一顿,之后快速移开视线:“我有点困了。”
盛景西不疑有他,指著不远处的车,打了个响指:“晚上不安全,哥马上送你回家。”
刚走两步,身后是关车门的声响。
明明没有转身,但是江离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和预感。
她知道,他就站在那里。
就站在她的身后。
如芒在背。
终于,她实在迈不动脚步,声音轻轻:“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
盛景西刚想张口说跟他见什么外啊,一扭头看到站着的男人,顿时明白了。
这是要跟情郎说悄悄话呢。
“ok,等你到家了给我回个电话。”盛景西嘱咐她一句,大摇大摆就上了自己的车。
都说男人最懂男人,盛景西不傻,能感觉到那男人对自己的敌意。
他向来懒得解释,直接先走为妙。
于是又剩下两个人。
“为什么。”他先开了口,声音沙哑:“为什么要这样。”
“我在医院说的很清楚了。”江离客气的说:“我觉得你应该听懂了。”
“我听不懂。”萧砚之心里钝痛蔓延,这种痛已经不再是身体上的疼痛,“江离,我听不懂。”m.χIùmЬ.CǒM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是那天在游轮上玩的不够尽兴,还是我选的烟花不够好看?还是跟我在一起不够开心?”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理由:“如果你不想当富太太,我们可以隐婚,你可以继续当明星,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只要你乐意。”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江离摇头。
她的症结不在此。
她当然知道,萧砚之不会阻拦她想做的任何事。
“萧砚之,我说了我不想踏进新的牢笼,这并不是说我不想嫁进萧家,不想做你萧家的富太太。”
“你对我的好是真的,但曾经对我的侮辱和伤害也是真的,这两者交缠在一起,我有些分不清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也许只是因为太深刻,但不一定是爱。”
萧砚之心头骤紧。
“这样看来,我们都不是彼此最好的选择,只是短暂的情绪冲昏了头,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会意识到,其实并没有谁离不开谁。”
江离呼吸起伏,她的声音在风中显得越发平静:“我生来是孤独飘零的,那就不要因为我,让任何人为难,让你的人生有所为难。”
她不舍得让他做选择题。
“就算没有彼此,我们也能够拥有很好的人生,为什么非要绑在一起?”她声音很坚定:“就算是在一起,也会有一个人先死去。”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早一点体面的说再见,这样的话两个人都会好过些。”
她在说胡话。
这样的告别,两个人怎么会好过些?
但萧砚之看出来,她是在很认真的和他说道别。
这不同于之前对自己的失望,更不是情绪上的赌气,而是在认认真真的通知他,她不想跟他在一起,不想跟他有以后。
比起两个人,她更想一个人更自由。
萧砚之笑了一下,像是认命一般地点了点头,他说:“我果然没有什么资格去做自己。”
他用一种自嘲式的语气,话里融了太多的无奈:“你之前劝慰我,『人生不是既定的铁轨,而是一望无际的旷野』,我应该有一小部分属于我自己。”
“可是你看,我人生中最属于自己的两件事,全部都被搞砸了。”
“一件是画画,另一件事和你在一起。”
他几乎不被察觉的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一件一件,竟然没有一件顺心如意的,好可怜。”
江离眨眨眼,眼泪滑下来。
她张口,可喉咙里像塞了棉花。
两人在空中对视,风忽然变得很强劲,将衣摆都吹得翻起来。
“那我能不能再抱抱你?”
萧砚之张开双臂,他的袖子被风吹得宽大。
江离看着他,一动不动。
萧砚之猛然走到她面前,将她抱进怀里,很用力的抱住她的后背,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他的胸膛冰冷。
江离在他的怀里呼吸打颤,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次是他和她的最后一次拥抱。
“江离,我从没爱过人,因为我自知我没有爱人的资格;但还好有你,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有爱人的能力。”
“谢谢你。”
有热泪从江离的眼眶中涌出来。
他抚着她的后背,极用力地把她按在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眼角也同样滑落了热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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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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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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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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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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