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早在很久很久之前萧砚之就已经开始给他下陷阱了。
这份文件里的诸多证据,譬如在税务上动的手脚,公司资金链的挪动,以及其他项目里的一些暗箱操作,都被记录的清清楚楚。
原来是他自己上了套,被小辈给玩了。
他哆嗦着手,字句都不说不清楚:“萧砚之,你如此心狠手辣,是不是忘了这也是你萧家的产业!”
“您说这句话就更有意思了。”萧砚之打量了谈弥宗一眼,不紧不慢:“您带着几位叔伯对萧家动手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这是我萧家的产业?”
谈弥宗脸上血色全无,握著文件的大手倏地收紧,纸张因为过于用力,而被捏出了褶皱。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面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胸有成竹,实际上不过是在一步步走进萧砚之的网。
这一招,叫“请君入瓮”。
周围的女伴不知所以,但秦窈窈的脸色明显比谈弥宗更白。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押宝押错了。
她误判了萧砚之的能力,还真以为他大势所去。
在萧砚之身边潜伏这么长时间,她一直在帮谈弥宗观察着他的动静。
萧砚之的温柔和细致,也曾让她动过心,可他似乎对总部的事一点都不在意,根本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严谨。
谈弥宗要对付萧砚之,萧砚之是活不久的,她只能选择放弃。
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他掩饰的如此完美,竟然没有让她发现一点破绽,这才误以为他是不当差的太子爷。
秦窈窈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一片,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
她还想张口去唤他一声“阿砚”,但厢房里的氛围压抑的让人抬不起头,她也不得不被迫失了声。
唯有萧砚之神色淡淡,从口袋中掏出烟盒,旁若无人的点燃。
连气都不敢有人出。
这反转,任谁也都想象不到。
半晌,谈弥宗才颤颤巍巍,开始给自己弥补和挽救:“阿砚,谈叔叔好歹对萧家、对萧家这几年也是衷心,只是一时糊涂——”
萧砚之吐出烟雾,勾了勾唇:“我本身没痛下杀手的心思,但谈叔叔不该太操之过急,在事情还没尘埃落定时,就敢去动我的人。”
他松了手,剩余未燃完的烟头落了地,他抬起脚碾上去,很快就化作一团灰。
听了这话,谈弥宗顿时后悔莫及,不该听秦窈窈的枕边风,否则现在至少还能留有一线活路。
“我派去的人没有对江离动手,是她自己、是她自己……”
“够了。”萧砚之低喝了一声,此刻眼神才凌冽,眸间覆蓋著一层薄薄的寒雾。
他不想听江离是怎么选择的。
他只需要知道,有人做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够了。
江离是一个病人,她当然是无辜的。
一个不到三十的小辈,凌冽迫人的气场却能压得这帮老东西不敢出声,实在是也只有萧砚之能做到。
说完,萧砚之朝着众人颔首,倒是还有最后来自小辈的礼仪和姿态,拱了拱手,转身就大步流星的朝外面走去。
拉开车门,回到车上。
薛安见他回来了,立刻坐直了身。
萧砚之重新又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刚才浑身紧绷著,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是铺天盖地的疲惫。
这场看似轻松的恶战,他他却准备了太久,久到他面具也带的快忘记怎么摘了。
这么一来二去的,薛安也看明白自家老板的心思了。
这一战打的响亮,虽然也属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整个企业元气大伤。
但也正好借着这个粉碎重组的机会,能将公司的主要利益握回在自己的手上,重新运转起来。
从今以后,萧家的企业就真正的是萧砚之的囊中之物。
这样的话,萧远峰再想干涉萧砚之的决定,多少也得掂量下公司的情况。
“江离醒了?”萧砚之开了窗,让烟散出去,顺便随口问了句。
薛安打着方向盘,看了一眼后视镜,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刚才说醒了,不知道现在睡了没有,您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此时此刻,薛安无比的通晓他的心意,知道他现在什么想法。
辛辛苦苦和老东西们斗了一晚上,现在想江离了呗。
听了薛安的建议,萧砚之没说要打,也没说不打,只是拿着手机在手心里把玩,时不时地看一眼时间。
“现在十点半,她应该没睡?”他问的漫不经心,好像不怎么在乎这个答案。
“肯定没睡。”薛安回答的无比坚定:“年轻人哪儿有十点半睡的,您快打吧,正好还能关心江离姐几句。”
片刻,男人才“嗯”了一声,拨出江离的号码。
对方没让他等太久,很快电话被接起,女人的嗓音从传声筒里传出来:“喂?”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平静寡淡:“好点了?”
“……嗯,好多了。”她回答的时候,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声音有点沙哑,期间还咳嗽了两下。
此外,就没有别的对话,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江离不问他为什么救她,萧砚之也不问她为什么会主动跳江。wWW.ΧìǔΜЬ.CǒΜ
两人保持着一种模糊却又同步的默契。
江离低着头,看着床边自己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后背上的骨头都很清晰,单薄的像是风吹就散了。
“江离。”
他握著听筒,车窗开着一条缝,风从外面吹进来,呼呼作响的声音让人内心平和:“我觉得我们需要找个机会好好聊聊,你有空吗?”
听到这一句,江离笑了声,并没有什么期待,也不想进行下去这个话题。
“萧总,时间有点太晚了。”她声音和寻常没什么区别:“我要睡觉了,晚安。”
她明明说的是时间,可不知怎的,萧砚之却从她话里读出另外一个信息——
萧总,时间太晚了。
太晚了。
他还在恍惚之间,通话已经被她挂断。
她毫不留恋。
看着手机屏幕一点点暗下去,萧砚之俊朗的脸上,有几分茫然的错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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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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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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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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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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