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从江离的口中平静地说了出来,犹如与她毫不相干,但足以让她落下泪来。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没有听见。
好像是一瞬间的,耳边响起嗡鸣声,对方说的一个字她都听不懂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江异出狱的。”江离嘴唇动了动,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冷漠。
但还是有两行灼热滚烫的泪,从她始终睁著的眼睛里,不争气地滑进她的唇角。
咸咸的,又是说不出的苦涩难当。
像她的人生一样。
“好呀你!江离,你真是能耐了!”
周宁云见劝说无用,立刻对着电话吼道:“我不管!很快就要出庭提审,要是江异不能顺利出狱,我就和你断绝母女关系!从此以后,江家没你这个女儿!”
撂下这句狠话,她就把电话给挂断,不给江离继续说话的机会。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她那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才终于得到了释放。
江离不停的抽气,眼泪吧嗒吧嗒,双眼也紧紧闭着,嘴唇依旧颤抖个不停。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开始从她的身体里剥落,生拉硬扯一般的与她撕裂开。xiumb.com
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
江离作为这场案件的受害人,被要求三天后按时回到北城。
她需要依法出庭做指证,指证江异的行径属实,还要确定敲诈勒索的金额,以此来给他量刑。
江离向公司提交了一周的请假申请,很快就通过了。
陈姐也替她买好了机票,还为她收拾好行李,临走时嘱咐她注意按时吃饭休息,其余的概不多问,只是让她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亲自上法庭指认自己的亲弟弟,谁都不会好受。
可她不得不面对,没有逃避的机会。
花城是个旅游城市,不过因为现在是淡季,机场的乘客寥寥。
江离拖着小巧的行李箱,口罩、墨镜、帽子全副武装,步履匆匆的过完安检,赶上候机,顺利登上飞往北城的航班。
在她找到自己的位置时,抬了下墨镜,眼神随意的看了邻座一眼。
男人正气定神闲的坐在经济舱的位置上,小桌板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的手腕不经意露出那只江离送他的腕表,还有一小截白色的衬衫袖口。
这样矜贵优雅的男人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纡尊降贵。
“萧总,真没想到会在这个舱位见到您。”
江离半笑着,脸上的表情极其虚伪:“您是不是坐错了位置?”
男人头也不抬,视线依旧在电脑上,薄唇轻启:“蠢。”
一个字,让江离在心里默默翻了白眼,反正他也不领情,她懒得继续给他赔笑,一屁.股在他的身侧坐了下来。
二人无话。
飞机起飞之前,萧砚之合上电脑,眼神这才看向江离。
似乎是太过无聊,他手支著下巴,“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回北城?”
江离偏过头,对上他那双乌沉的眼眸。
“萧总日理万机,我没有过问行程的资格。”江离抿著唇,淡淡地说出口:“再说了,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萧砚之审视着她,想要从她的眼睛里读出点什么,但却失败了。
她那双眼睛里,除了坦荡和平静,什么都没有。
“回去看苏嘉兰,医生说她病情有所好转,有苏醒的迹象。”
他心绪十分平静,又顿了顿,似有暗示地说道:“医生说,找个有照顾经验的人过来,或许她恢复得会更快一些。”
“哦。”江离耐著性子听完,直接拉下了随身的眼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那希望萧总找点找到合适的看护,也祝苏夫人早日康复。”
萧砚之:……
这女人的冷漠程度超出他的想象。
也罢,他本身也不是为了这个才跟她提起这个话题,只不过是想要和她聊聊天。
可她不想交谈的姿态也很明显。
眼罩是出门之前随手塞口袋里的,本以为四个小时的航班应该用不上,可没想到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比如说可以用来装睡,拒绝和某人的闲谈。
装着装着,她就真的睡着了,一直等飞机快着陆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她耳朵痛,她才抬手摘了眼罩。
低头一看,身上盖著男人的西装,上面还有一种很干净的味道。
她愣了两秒,萧砚之就伸手把外套从她的身上拿走,直接穿在了身上:“脱了没地方搭,放你身上一会儿。”
江离抿了抿唇,提醒他:“头等舱有专门的衣架。”
想有大的空间,就回头等舱,闲的没事在经济舱忆苦思甜?
更何况,他也没什么苦要忆。
“薛安订的晚,没票。”萧砚之平静的回答,之后又看了眼窗外,声音简短利索:“该下去了。”
江离起身,急急忙忙跟着他下飞机,等出了机场,又莫名奇妙的被他拽著上了同一辆车。
理由是顺路。
顺哪门子的路。
机场在郊区,开到北城市里得两个多小时。
两人坐在车上,江离打了个哈欠,假装自言自语:“哎呀哎呀,好困好困。”
说著,她又去摸刚才揣进口袋里的眼罩。
奈何男人的动作快她一步,直接从她的手里抢走了眼罩,久久地凝视着她。
“江离,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
他单刀直入的质问,让江离有些猝不及防,她眼眸里带了躲闪,又装出坦诚,故作迷茫:“萧总,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只是太困。”
“困就等回家再睡。”他眼眸锐利:“现在只能选择陪我聊天。”
江离觉得他有病。
“可以,一小时一万。”江离闭着眼,胡乱开筹码:“从机场开到北城市中心要两个小时,要两万块才行。”
男人冷笑一声,动作十分快速的掏出手机。
不出十秒钟的时间,江离放在口袋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她摸出来一看,到账五万元。
“你给多了。”江离看着那个数字,喉咙吞咽了几下,她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是认真的:“多给了三万,我转给你。”
“不必。”萧砚之出声打断,把她的手机抽走,塞回进她的包里,语气简短干练:“现在可以聊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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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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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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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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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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