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高加林豪情万丈地吟诵着“重镇秋声霁色开,巡行不是为登台。千山远向云霄列,一水还从沙漠来”的诗句。
郝春花看着高加林,一脸喜悦地拍着手说:“加林哥!你朗诵的太好哩!”
高玉智望着高加林,心中暗暗地竖起大拇哥,暗说:“好!我这侄儿有气势!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几个人一起下了镇北台,又一起回到榆阳城。高玉智说:“加林!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再和春花浪浪,红石峡也不错,那儿离城也不远,是榆阳的八景之一。晚上你和春花一起到家里吃饭,我待会打个电话让你二妈下午早点下班回去。”
“不了!二叔!您也忙着呢!我好久也没回高家村的,着急地见我大我娘哩!我们还要赶路哩!以后我和春花会再来看您和二妈的。”高加林给高玉智解释说。
告别了二叔高玉智,车很快出了榆阳城,回过头一路向着高家村奔跑着。
日头快要落山时,汽车绕过县城来到大马河桥时,高加林让小汪将车停在了桥边。他打开车门,走到大马河桥上,然后伏在桥栏杆上,低头看着结冰的大马河床,想起了和刘巧珍分手时的情景。
那天,大马河桥头上,高加林就是在这里心情复杂地等着刘巧珍的。
“加林哥!没出啥事吧?昨天你让三星捎话说,你让我来一下,我晚上急得睡不着觉……”
“巧珍……”他欲言又止。
她心疼地问:“你咋了?”
“我想对你说一件事,但很难开口……”
巧珍眨眨眼,亲切地看着他,疼爱地说:“加林哥!你说吧!既然你心里有话,你就给我说,天大的事,再难的事你都说,千万别憋在心里!”
“说出来怕你要哭!”
巧珍一愣,但她还是说:“我……不哭!”
“巧珍……”
“唔……”
“我可能要调到几千里的一个地方去工作了,咱们……”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两串泪珠静静地从巧珍的脸颊上淌下来了。她的两只手痉挛地抓着桥栏杆,哽咽着说:“加林哥,你再别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去吧!我不会连累你!加林哥,你参加工作后,我就想过不知多少次了,我尽管爱你爱得要命,但知道我配不上你了。我一个字不识,给你帮不上忙,还要拖累你的工作……你走你的,到外面找个更好的对象……到外面你多操心,人生地疏,不像咱本乡田地……加林哥,你不知道,我是怎样爱你……”
巧珍说不下去了,掏出手绢一下子塞在了自己的嘴里!
高加林眼里也涌满了泪水。他不看巧珍,说:“你……哭了……
巧珍摇摇头,泪水在脸上刷刷地淌着,一串接一串掉在桥下大马河里。清朗朗的大马河,流过桥洞,流进夏日浑黄的县河里……
沉默……沉默……整个世界都好像沉默了……
巧珍迅速地转过身,说:"加林哥……我走了!"
他想拦住她,但又没拦。他的头在巧珍面前,在整个世界面前,深深地低下。
“加林哥!你这是咋了?”郝春花一句亲切的话,将高加林从痛苦的回忆中惊醒。他看着她,走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嘴里喃喃自语:“你别走!你别走!”wWW.ΧìǔΜЬ.CǒΜ
郝春花害羞地说:“哥!我不走!我咋舍得你哩!别!小汪看着哩,羞死人哩!”
晚饭时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车进入了高家村,人们惊奇地看着小轿车直接开进了高玉德的家门口。
高加林本来是想在村口就下车的,但想了想,他还是直接让司机小汪将车开到了自家的窑洞前。
再一次回到高家村,“哥你不成材,卖了良心才回来……”孩子们唱的信天游歌声,一直在耳边萦绕。他感到羞愧,实在是无脸再见乡里乡亲的村民们。他也不愿带着郝春花在村里招摇过市,被人们指指点点。
高玉德老俩口见儿子回来,还领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两张核桃皮皱脸,立刻笑得像两朵花。
小汪不停地从车上一会儿抱着一会儿提着五花八门的东西,特别是一些好吃的糕点水果类的食品,让周围围观的几个碎娃们口里不停地吞咽着吐沫。
村上刚劳作了一天才回到家的大人们,听娃娃们说后,大都猜想是高玉德的那个做大官的弟弟回来了。一个碎娃说:“我看见好像是我们高老师回来了。他还带着一个好看的碎女子哩!”
刚坐在热炕头上等着吃饭的高明楼,一听有辆小轿子车停在高玉德家门口,也顾不上吃饭,一个蹦子就跳下炕头,穿上棉孩,套上大衣,打开板箱拿出一盒茶叶和一斤白糖,急急忙忙地就往高玉德家走去。
“大!娘!这是春花!我的对象!刘家沟煤矿的。”高加林不好意思地给爹娘介绍着。
听到自己娃的介绍,高玉德笑得嘴都合不拢,他急忙对郝春花说:“女子!你上炕先拿个被子捂着!天气冷哩!”又急忙对自己的小脚婆姨说:“娃他娘!赶紧给娃做饭!把咱家的那个老母鸡宰了。”
正说着,高明楼提着茶叶和白糖用脑袋掀开布门帘子就进来了。看见高加林和一个女子及一个穿着皮衣的年轻后生后,稍稍一愣,略带惊讶地说:“是加林回来了?这两位是?”
听高加林说碎女子是他的对象,高明楼开始仔细地打量着她。看到郝春花穿着打扮,他心里暗想:“这女子不寻常!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加林这娃真有福气!”
高明楼将东西递给高玉德,然后也不客气地一屁股就坐在炕沿上,扔下高玉德,开始和高加林谝着闲传,问东问西,还不停地夸赞着高加林和郝春花。
“高部长!我先开车到县城住一晚上,明天早起我再雇个车来,就把车给你放下,我就回矿上了!春花妹子!你一定要记得给郝矿长说说!别忘了!”小汪对高加林和郝春花说着。
“放心吧!我现在就给我大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他要是敢训你,我回去就训他!”郝春花说完,从包里掏出手机,走到窑洞门前拨打着电话。
高明楼一听,差点从炕头上滑了下来。他惊异地脱口说:“高部长?”然后再看看郝春花,又仔细品味着刚才后生说得话。“我的娘啊!高加林这小子果然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现在都当了部长哩!这女子的亲大还是个矿长?还好!我一直看着高玉德弟弟高玉智的面子,一直照顾着高家。看来,这高家要出将入相哩!”
想到这,高明楼说得话就越发地客气,越发的充满了亲切。又客气地谝了几句话,高明楼客气地和高玉德老俩口打了招呼,又拉着高加林的手,亲切地说:“加林!明天晌午带着你对象到我家里吃饭,我明天让双星来叫你们!”
高加林随手拿起一条子香烟,塞给高明楼说:“明楼叔!我们就不麻烦您了,明天我们还是陪着我大我娘一起吃个饭。”
高明楼一边回家一边寻思着,他抬起头看了看满天星辰,不满意不高兴地说:“老天爷!您太不公平哩!我三个娃加上都不如人家高玉德家一个娃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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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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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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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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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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