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林回过神,从兜里拿出一元钱递给老汉。老汉低头从盒子翻出六毛钱准备找给他,哪知抬头一看,高加林早已向医院方向走去。
“娃儿!找你的六毛钱!”老汉大声喊着。高加林头也不回地走着。
“这可咋给春花说哩?”高加林一边走一边想着。
“情到深处,父女连心。”高加林不得不承认这点。他在佩服郝春花敏锐的感觉和准确的判断力的同时,也深深地为她难过。
和郝春花的交往中,他知道她对父亲的感情很深,从小被父亲当做掌上明珠,她大为了她,不顾自己的影响,不顾别人的说三道四,不顾政敌的明枪暗箭。为了她,不惜一切。上次在陕北人家,他大为了她,一点也不听医生的谆谆教导和苦心劝告,对酒当歌,举杯痛饮。
又想到郝春花对他的真心和真情付出,高加林的心情极其复杂,他暗自寻思:君不负我,我定不负君!
早起,位于清涧县城区东阳街2号的县人民医院。刘家沟煤矿矿长郝普被推出了抢救室。经过十多个小时的抢救和手术治疗,通过输血和止血后,他终于清醒过来。
看到郝普醒过来后,一直待在手术室门口的婆姨嚎啕大哭。苟富贵搀扶着郝普的婆姨,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不停地好言相劝着。何副矿长的司机张新成跟在护士们身后,抹着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郝普。
躺在推车的郝普看到这一切,两行浊泪从他蜡黄色的脸上悄然流下,他动了动嘴唇,疼痛和无力让他什么话也说出口。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哪!”郝普心里感慨着。
郝普是因为车辆激烈翻滚时,造成了肝、脾等实质性脏器破裂出血,出现了大失血。由于机体有效循环血容量减少、组织灌注不足,细胞代谢紊乱和功能受损,出现了失血性休克。
得知郝普出了车祸,苟富贵抓耳挠腮地想了想,就直接就找到快要退休的何副矿长的司机张新成。敲开门叫醒了张新成,说明用车的来意。穿着背心裤衩子的张新成犹豫不决,说还是要请示一下何副矿长。当时就气的苟富贵破口大骂:“请示个屁!信不信老子立马可以让你去开铲车去?你这个憨批!这次小汪将车开翻了,注定郝矿长是不会再用他了,以我和矿长的关系,老子可以推荐你这个哈怂去。”琇書網
张新成一听,顿时如晒裂的葫芦——开窍了。立时眉开眼笑,连屋里昨晚叫来还在睡懒觉的相好,都顾不上打招呼,穿好衣裳,屁颠屁颠地就将车开了过来,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点头哈腰将苟富贵让上车,一溜烟地往清涧县人民医院开去。
得知矿长郝普出了车祸,矿上的人们大致有几种表现:有伤心欲绝的,有摇头惋惜的,有兴高采烈的,有无动于衷的。
当闻知郝普经抢救苏醒过来,矿上的领导班子成员,许多中层管理人员甚至是几个重要部门的一般干部们,都争先恐后地,或驱车或坐着大轿子车或骑着自行车,向着清涧县城蜂拥而来。
即将退休的何副矿长本不想去,可当了一辈子家庭妇女的婆姨却很有远见地说:“你憨啊?咱家的老三今年七月份要考不上大学咋办?那时,你可是早已回家在东墙根边晒日头了。再说?你这副矿长是怎么当上的?小心人家背后戳你的脊梁骨!”
何副矿长的资历,起先要比郝普高多哩。郝普刚进矿时,他已是采煤的一个组长。他当队长时,郝普还是一个普通的采煤工。看着老实的郝普,逢年过节都不去他家浪浪。当时的何队长,没少骂过他,甚至还专门费尽心思找了几个错,送给郝普几双小鞋穿。
“学大庆”时,踏实苦干的郝普被矿上树为学习王进喜的标兵,又先后被评上地区、省上的劳动模范。郝普就走上仕途的快车道,直接被提升为采煤大队的大队长。后来芝麻开花节节高,历任矿工会主席、副矿长、矿长、矿党委书记兼矿长。
郝普当了矿长后,他曾厚着脸皮经常到人家家里串门子,说想当年“学大庆”时,是他大力向组织推荐郝普的。
郝普虽说毛病一大堆,但人还算实在,心还敞亮,耳根子又软。就相信了他的话,毕竟人家曾经当过几年自己的领导,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当个屁给放掉了。
后来,矿上的一位主管后勤的副矿长被人匿名举报,郝普力排众议,就推荐他当了副矿长。
虽说去年郝普因“马三事件”受到牵连,一些人借机写匿名信,他被免去党委书记兼矿长的职务。何副矿长幻想着在临退休前的一年,能再进个步。实在忍不住内心的高兴,就悄悄将自己的司机张新成等几个“小兄弟”叫到家,美美地庆贺了一番。
那想到郝普东山再起,何副矿长接任矿长的事彻底泡汤。一肚子气没出撒的他,跑到一个相好的家里,扔给人家老汉一百元钱,雀占鸠巢。没羞没臊地当着人家老汉的面,就跃马扬鞭,插箭弯弓。那想心里有气,也可能就是气大伤身,没一点球本事,他只好又是掐又是咬,将人家的婆姨折腾了整整大半夜。
何副矿长跑到何新成的家门前,使劲地捶着门,一会儿屋里传来一个让他熟悉的女人声音:“死鬼!出门也不带钥匙!等会儿,老娘这就给你开门!”
他正在纳闷,是不是敲错了门?门打开了。女人正系着扣子,一抬头看见是何副矿长,露出一脸地惊愕相。刚要去关门,哪知恼羞成怒的何副矿长用力地推开门,上前就狠狠给了女人一个大逼兜。
何副矿长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走着,一边气势汹汹地骂着:“哈怂!开车竟然开到老子女人的身上……”
“老何!你别生气!他早起被一个叫什么的苟主任给叫走了。”女人一边拉着何副矿长,一边怯生生地说着。
何副矿长转过身,扬起手正要再给女子一个大逼兜,这才发现女人穿着一件碎花蓝布的衣服,胸前的两座山峰呼之欲出……
“你送给老子一片绿叶,老子就送你一个呼伦贝尔大草原!”强烈的报复心和歪曲的心理,随之让何副矿长身体里的荷尔蒙急速上升,他将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把抱起女子就往张新成的卧室走去。
那想到何副矿长邪念一动,竟给自己日后埋下了一个天大的祸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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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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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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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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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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