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吹了吹茶叶,头也不抬地冒出一句:“看样子大人今日又不会露面了。”
典史左右看看,压着嗓门道:“咱这林大人怎么回事啊?”
“除了那天给咱们发拖欠俸禄时露了一面,已经连着好些天不见人影了。”
主簿放下茶盏接话:“前任孙大人虽不问政事,可人家还会装个病,知会咱一声,这位小侯爷可倒好,啥都不说,直接玩失踪。”
“话不能这么说,”典史表示不认同,“林大人好歹还自掏腰包给咱补上了拖欠俸禄,可比那位啥事都不管的孙大人强多了!”
“能强到哪去?”主簿冷哼。
“他还不是跟前任孙县令一样,被咱曹县这情况吓怕了,所以啥事都不管,躲起来玩眼不见为净那套么?”
“咱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能来个想干点实事的新知县,结果还是外甥点灯笼,照旧!”
“这一任又一任知县来了走,走了来,都有本事挪窝,可咱不一样,曹县这烂摊子若不收拾出点样子来,咱们几个恐怕一辈子都得陷在这泥潭里。”
主簿连连摇头,一脸萧索无奈之色。
“收拾这烂摊子,哪那么容易呀?”
“咱这破地方要啥没啥,换谁来都没本事改变面貌,以其干多错多,还不如啥都不干。”典史也跟着摇头叹气。m.xiumb.com
“二位莫说这种怪话,”县丞出声了,“凡事要往好处想,林大人来了,至少咱不用担心俸禄再被拖欠不是?”
“大人不问政务也无妨,反正已经习惯了,咱几个商量着办不就行了么?”
他让主簿二人别说怪话,却比两人还阴阳怪气。
“几位要商量什么?”
林浩满脸风尘仆仆之色,快步走入后堂。
“没,没什么,就瞎聊。”
县丞三人齐齐起身,小意观察林浩神色,暗暗猜测他们的牢骚话会不会被知县大人听到。
林浩示意他们不用拘束,自己也坐下,说:“三位既然无事要商量,那本官就先与三位商量个事。”
县丞三人立刻挺直腰板,做洗耳恭听状。
三人这才发现,知县大人这打扮怎么跟个泥腿子似的,而且明显黑了一圈。
啥情况?
难道这些日子大人不是在城里躲清闲,而是钻老林子打猎去了?
三人不禁又暗暗琢磨,是不是安排几个猎户,等大人下次再想消失时陪他去钻林子,免得大人辛苦好几日却空手而归。
“本官这几天去北边的矿山和西边的盐井看了看,觉得这两个产业大有可为,但为何守着两座金山却不能为我县提供像样税赋?”
林浩没扯什么闲篇,直接开门见山提问题。
县丞三人下意识吃惊对望。
他们恐怕猜错了,这位新任知县好像是来干事的!
县丞忙收敛心神,正色应道:“大人所言极是,我县北铁矿储量丰富,梁河河谷盛产井盐,确是两个大有可为的产业。”
“可我县西北两面均是崇山峻岭,道路难行,导致运输成本极高,铁矿和井盐售卖价格毫无优势,因此矿山盐井产量都很低,也就无从收取像样的税赋。”
“咱们花些心思,想办法解决运输成本高的问题,那些矿主盐商见有利可图,自然会增加产量,税收不就上来了么?”
林浩皱眉。
他其实已经把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了,不过要干成事,就得众人齐心协力,他这么问是想先把三人情绪调动起来。
主簿出言补充:“大人有所不知,北边尽是无法翻越的高山,铁矿想运出来,只能走一条绵延十数里的山谷。”
“那里气候诡异,常年落雨不断,道路极易毁坏。且不时会发生坍塌滑坡,辛辛苦苦修好的路根本撑不了几年。”
“数百年来不断修路,不断被毁,如此反反复复,弄得朝廷也不拨款修路,那些矿主也不愿花银子了,就只趁着天干好走时运少量矿石出来,因此铁矿产量很低。”
典史接茬:“盐井那边情况大同小异,也是运输困难。”
“梁河河谷地势极低,两侧高山陡得吓人,不负重人走起来都吃力,所以一年到头也运不出多少盐来。”
林浩问:“那些盐井都在河谷沿岸,走水路岂不更容易?”
典史摇头,“梁河中遍布巨石暗礁,只有汛期涨水那短短几月能勉强行船,其他时节行船无异于闯鬼门关。”
“而汛期水流湍急,行船也很危险,盐商们只敢在水流相对平缓的少数时间抢运一批盐出来,故此井盐产量也上不来。”
林浩微微点头,总结道:“也就是说,这两个产业都只能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
“确是这么回事。”县丞三人齐齐点头。
林浩问:“那诸位有没有想过,摆脱这靠天吃饭的窘境?”
“想过,但没办法。”三人又齐齐摇头。
林浩摆手,“给矿山修建结实耐用的路,为盐井疏浚安全畅通的航道,不就是办法么?”
“大人说得容易,但数百年来前人反复尝试都做不到,凭什么到咱这里就能解决?”主簿忍不住发牢骚。
县丞两人没吱声,但也是一副知县大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神色。
这也怨不得他们不相信林浩,数百年来前人确实想尽了办法,但困难依旧,曹县始终只能守着这两座金山干瞪眼。
“凭什么?”
“凭这里!”林浩指指自己脑袋,说:“本官有办法,能让矿山道路结实耐用,盐井航道安全畅通。”
县丞迟疑着问:“大人没跟下官开玩笑?”
“开玩笑?诸位觉得本官很闲么?
林浩笑着摇摇头,正色道:“本官已有定计,就等付诸行动了。”
若这两条都能做到,肯定能给曹县带来令人咋舌的税赋收入,彻底摆脱眼前的困境。
这可是曹县上上下下做梦都想的大好事呀!
县丞“唰”一下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地保证:“大人需要下官做什么,只管吩咐,下官定会全力以赴!”
主簿两人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齐齐起身,跟着大声保证。
林浩长身而起,“好,要的就是你们这句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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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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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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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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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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