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那是秦望舒一直很盼望的。
“嗯。”她小猫似的应着,扑进裴晏知怀里,那些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委屈顺着越来越大的口子涌出来,顷刻间小脸就挂满了泪水。
嗅着裴晏知身上熟悉的山茶花的味道,她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倒也不顾及的把自己委屈时留下的眼泪蹭在男人昂贵的衣服上,吸着鼻子小声说:“我好想你,他们总欺负我,都没人帮我。”
声音哭的有些沙哑,带着厚重的鼻音,“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哥哥,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们。”她惯是会对着裴晏知撒娇的,尤其是委屈的时候,声音软的不像话。
裴晏知抱着她,一段时间不见,秦望舒都清减了许多,这段时间受的委屈不断,也是她能憋着不肯对家里讲,单纯的不想让他们操心。
还是太懂事了。
裴晏知眸光一暗,轻轻拍着秦望舒的后背,声音温柔又透着丝丝寒意,“不会了。”
走进庭院,管家正站在别墅门口候着,看着秦望舒脸上的红印子吓了一跳,赶紧进门招呼保姆拿医药箱,一时间惊呼的声音不断,这栋坐落在京城最昂贵地界的别墅时隔几个月再次热闹起来。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傍晚,秦望舒侧脸也没那么红了,神情疲惫的坐在客厅沙发上,蔫蔫的也不想说话。
许久不见她的裴夫人红着眼眶抱着她掉眼泪,又惹得裴先生两头安慰,“孩子刚回来,先让她去休息,明天还得去医院看爸呢。”
医院那位真是洞若观火,家里发生的大大小小事儿都一清二楚的,当然了秦望舒这事儿也没瞒过。
活的临到头的老爷子看事儿挺通透,知道这事儿后还笑裴夫人,“别把孩子保护的太好,出去历练历练,小舒脾气像你,磨磨也好。”
听说孩子们都回来,老爷子也想见见,只是秦望舒这脸……
裴晏知安顿好伤心的小丫头,回到客厅顶着裴夫人身上冒出来的丝丝寒气坐下,“秦家不用留了,我去处理。”
功亏一篑的感觉是怎样的,秦老先生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他一直跟随裴晏知离开的消息,在他们之前拜访了在病房中休养的裴老先生。Χiυmъ.cοΜ
这些事秦望舒尚不知,秦夫人这一巴掌当真就是断情绝义了,扇的她到现在还有些恍惚。有多久了,有多久她没有挨过巴掌了。
漆黑的房间里,秦望舒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明明眼前是一片黑暗,她却能清晰的看到画面,那是在孤儿院的时候,自己永远无法忘记的一段时日。
过了许久,她呼出一口气,安慰自己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太耿耿于怀。
只是她在秦家放的那些狠话,却也不是空穴来风。
一夜过去,秦望舒的伤心也淡了,脸上还有些微红,按照医生的方式处理过后再用一层粉底遮住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坐在餐厅用完早饭,跟在裴晏知身后坐上去医院的车,挽着他的胳膊轻轻靠在他身上,饱含悲伤委屈的眼睛也逐渐恢复往日的光彩,呆呆看着车里熟悉的摆设,等车子启动时,秦望舒声音很轻的说:“秦雪然不能进京大。”
她鲜少求家里办事,更稀奇的是要针对一个人。
裴晏知哪能不清楚啊,安慰似的揉了揉秦望舒的头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当然。”
什么叫家大势大,秦雪然很快就领教到了。
好不容易撵走了秦望舒,坐在家里巴巴的儿等着大学录取通知书,不曾想是另外一所比较次的大学,上网查了分数线明明已经到了京大的录取标准,却没有收到他们学校的通知书。
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秦雪然慌张的打了京大的招生办电话,后知后觉想起了那天秦望舒说过的话,耳旁公事公办的严肃女音反复的询问,她回过神,声音轻柔的询问。
那头的女人顿了一会儿,然后问她的学籍号,一番查找说了通敷衍人的话,“我们学校今年的招生人数已经够了,都是从各个城市里选拔出来的优秀学生。”
言外之意,你的成绩还不足以进京大。
不知怎么,秦雪然松了口气,转头去班级群里询问大家的成绩和大学,看着一条条蹦出来的消息,有几个分明差于自己的同学都收到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
秦雪然整个人如同进了一座冰窖,那渗透到骨子里的寒意不断侵蚀她那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被京大拒绝了,或许就是因为秦望舒。
紧接着从秦夫人那里听说,家里的生意被人恶搞,他们恐怕不能去京城了。
秦雪然呆住了。
这怎么可能?有秦老先生在不是万无一失吗?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坏消息没持续两天,秦家的状况逐渐稳住了,进京城有望,秦雪然松了一口气。
而京城第一医院,裴晏知正推着裴老先生在花园里散步,目光幽幽扫过那些绽放的山茶花,随即又落在秦老先生身上,“您又何必插手呢?”
能阻止裴家的当然只有裴家的人,现如今裴青兰是万不会趟进这水里,整个家里也就这位老先生了,下手快准狠,连裴晏知都是隔天才知道的。
裴老先生笑而不语,看着自己面前这条窄小的水泥路,正前方的路口能通到有太阳的地方。
身侧人来人往,亭子里一群老人围在一起下象棋,旁边是几个孩子互相追着玩儿,裴老先生似有所感,半晌才回了一句,“咱也不能过河拆桥不是?”
裴家内里头多脏他何尝不知,只是临到头了不想再看到孩子们互相残杀,都说人老了越来越多愁善感爱心软,他也这样。
至少在自己咽气之前,裴家别出乱子。
裴晏知推着他走到太阳底下,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吹来的风卷着树叶从轮椅旁滚过,带来浓重的二氧化碳的味道,再往前可就要到大马路上了。
裴老先生叹了口气,目光沧桑的看着前方,“要变天了,有的事儿也该落定了。”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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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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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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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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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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