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同他原本约定好巳时碰面,结果人却没来。
他去了客栈,也没见到人,心中担忧,猜想可能是昨天发疯的苍小冥暗中搞得鬼。
索性开始闲逛,一边释放飞虫,帮他寻人。
冰晶蝶从远处飞落到他发间,许瞳雪怔了下,就看见云昭和苍冥一前一后地向他走来。
云昭在前,苍冥在后紧跟着,还看起来惨兮兮的。
脖颈和露在外面的手腕上,都缠着麻布,还渗着血。
噫。
许瞳雪忍不住偷着乐,这是被昭昭打的吧。
下手真狠。
云昭停下脚步,看着许瞳雪,道:“让你久等了,昨晚发生了些意外。”
“我懂,肯定又是他干的。”
许瞳雪抬手想拍拍云昭的肩膀,表示安慰,触及苍冥警告的视线,又默默地把手放下。
“咳,以后他不会都跟着你吧。”许瞳雪摸了下鼻子,轻声道。
苍冥睨了他一眼,凉凉道:“关你什么事。”wWW.ΧìǔΜЬ.CǒΜ
一想到他和师兄同行,还有个老男人卡在中间,就让他不爽。
云昭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淡声道:“苍冥,你该说什么?”
苍冥侧过脸,默默地轻声道:“对不起。”
声音小得根本听不见。
云昭皱了下眉,“看着他说。”
许瞳雪正在纳闷,发生了什么,就见苍冥抬起脸,死死地盯着他。
甚至攥紧了拳头。
许瞳雪看得心一惊,就见某小个子黑着脸,对他吼道:“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从齿缝里蹦出来。
被吵到的许瞳雪吓得后退了一步:“……”
苍小冥这是在对他道歉?
擦。
怎么回事?
许瞳雪默默地看向云昭,想笑又不敢笑,最后抿了下唇,努力憋住。
云昭瞥了眼许瞳雪的侧脸,又看向苍冥,道:“苍冥,之前你不分缘由扑倒他,还扇了他一巴掌,做错了吗?”
没错。
谁都不能和师兄睡一晚上。
苍冥话梗在嗓子眼,最后低下头,小声道:“错了。”
云昭点了下头,“那好,你让他打一巴掌,就当是惩罚。”
许瞳雪:“!!!”
苍冥抬起头,委屈地看着云昭,没想到师兄一点也不心疼他,还让薛瞳打他。
他又怕这是师兄在考验他,只得狠狠地瞪着许瞳雪,道了声“好”。
云昭看向许瞳雪,嘴角微扬,轻笑道:“记仇的老男人,该你出手了。”
许瞳雪惊了。
当初那话,他只是气得上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苍冥现在的眼神根本就是想刀了他。
许瞳雪看着云昭的笑脸,又看向了苍冥的黑脸,他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不敢打,打了他怕以后要被苍小冥的眼神冻死。
但是不打,又显得他胆子小。
许瞳雪迈了一步,抬手,在苍冥凶狠的目光,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脸颊。
恰似抚摸。
头顶旁观的南婵忍不住道:【怂货。】
许瞳雪回道:【我这是大人不计小孩过……】
南婵:【他都让你打了,不打掉他两颗牙,怎么算报仇。】
许瞳雪:【呵呵。】
苍冥松开拳头,又呼了口气,压住内心的羞耻感,小声道:“师兄,我做得好吗?”
“嗯。”
云昭看向了不远处的教坊司,一抹黄突然入了眼帘。
竟是之前许瞳雪蝶雪传影中出现的黄仙女——黄棣棠[ditang],魅魔梅玉怜座下的三弟子。
许瞳雪也稀奇地眨了下眼,“是她。看来我们这一趟来对了。”
云昭开口道:“走吧,瞳雪。我们进去听听曲子,顺带探探消息。”
……
水镜城的教坊司,只有男子待客。
楼阁有三层,顶楼的男艺人姿色最佳。
门前不时有穿着华丽的女子,说说笑笑地结伴走入。
教坊司的艺人擅乐,还经常写新曲子,被称为乐人。
而好听的乐曲,益于修身养性,稳固修为。
所以,也会有男修慕名而来,在教坊司赏乐,待上好几日。
云昭快步走近楼阁内,立马有一位面容妖艳的男子迎了上来。
“三位贵人,有请。”
他是这家教坊司的司君,负责迎接客人,再安排到各楼坐下。
“三位贵人面生,看样子都是第一次来我们教坊司。”
司君脸上含着温柔笑意,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
“这里每层楼的茶水费不同。三楼最贵,献艺的乐人容貌最俊,技艺也是最佳。”
“若是闲得无趣,也可单独花钱请我们乐人作陪,与三位聊聊天。”
“三位,想要去哪一层呢?”
云昭瞥见黄棣棠正在三楼的走道上,“我们去三楼。”
“好。”
司君笑吟吟地指着楼梯,示意另一名候在楼梯口的清秀青年带人上去。
……
推门而入。
耳边便响起了悠扬空灵的乐曲,曲调轻快,让人置身于清晨的森林中,顿觉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许瞳雪被惊艳到了,一坐下,就从空间里拿出了蓝本本,开始记乐谱。
毕竟偶尔他也会吹笛,吸引一些灵虫认他为主。
“三位,要喝什么茶?”
引路的青年拿出茶水和点心的单册,笑着询问。
云昭随意地指了个茶,就拖着下颌,用余光看着不远处坐下的黄棣棠。
黄棣棠自从坐下,就闭着眼眸安静不动,开始修炼。
白发垂地,披散在她身后,与许瞳雪的银白色不同,她的白发是苍老、干枯的白。
“我不喝茶,来一份芙蓉糕、莲子羹。”
许瞳雪不能喝茶,茶水会让他晚上睡不着。
睡不着就只能无聊地修炼,他不爱修炼。
“你呢?”
“和他一样的茶。”
苍冥从坐下,就感觉腹部的伤口被撕扯到,隐隐作痛。
他低下头,果然见腹部已经被血水打湿。
该死。
他可不想在这里变成泪兔。
苍冥捂住腹部,疼得全身颤抖,他偷偷地拽了下师兄的衣袖,想要让师兄抱抱他,却见师兄一直看着前方的舞台。
他移眸看去,是个白衣飘飘正在抚琴的男子。
心里顿时烦闷。
有什么好看的,明明他成年体的样子更好看。
既然师兄喜欢,那以后他去学弹琴。
“师兄。”
苍冥靠近云昭,脑袋还没靠到云昭的身上,就被云昭伸手挡住。
“老实坐着。”
“好。”
云昭余光看见黄棣棠突然睁开眼。
紧接着,不远处的门被推开,一身紧身黑衣的女子走进了房间。
蝎尾编发,垂在右侧胸前,脸上覆着个残缺的白色面具,挡住了左眼到颧骨位置。
女子脚步轻盈,踩着个长靴,眨眼间就到了黄棣棠的木桌旁边,直接坐下。
这是谁?
黄棣棠来此,是为了和她会面?
云昭心中疑惑,耳边却传来许瞳雪异常错乱的呼吸声。
他转过脸,就看到许瞳雪脸色苍白地捂着唇,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
目光里畏惧、愤怒、不甘与痛楚揉杂着,让云昭心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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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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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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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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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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