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凤当没听见不搭话。
他又问张汉东说:“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
“行,到时候咱爷俩一起出去要饭。”
“你,懒得理你...”张庆海被噎得不行,觉得孩子大了没一个省心的,恼恨地走到小闺女那边,吴氏不耐烦地撵他走说:“孩子写作业呢,你来干什么,出去。”
亲娘在前面坐着,他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吴氏又说:“一把年纪了,以后能不能干点正事,别一天到晚喝得晕三倒四,孩子都大了,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张庆海悻悻回到周金枝的房间,周金枝讨好地问说:“他爹,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吃吃吃,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看你都吃成什么了。”
得,把委屈一股脑发在老婆身上,好在她是傻的,不知道反抗,只会乐呵呵笑。
第二天姐弟俩出门的时候,吴氏说:“你爸昨晚不知道喝到什么时候,别管他。”
张汉东却还是到窗前大声叫他,张庆海不耐烦地声音从里面响起说:“叫叫叫,叫魂呢你,以后进城不要叫我。”
他就是这种人,今天张汉东如果不叫他,回头他得便宜还卖乖,怪别人不叫他。
80年春节一过,街面上越发热闹了,卖各种小玩意的小摊子出现了不少,县城的商业环境似乎宽松了,彩凤给燕子买了个塑料发夹,又给妈和大黑每人买了顶新草帽,带上后扭头看着张汉东笑。
张汉东说:“姐,怎么不给自己买呀。”
“没见到我喜欢的东西,”
买了几样不值钱的小东西就停手了,还都是给家人的,自己没买一件,过惯了苦日子的人,节约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
来到自家的院子前,拿钥匙开了门进去,彩凤站在门前激动得迈不动步,问了好几次说:“汉东,这里以后真是咱家的吗?”
张汉东把手里的钥匙和证明一股脑塞给她说:“这不都在这吗,正好都让你收着。”
除了前面的店铺要翻盖,别的不准备大动,反正这砖瓦房比当初乡下的草屋要强的多,还通了自来水,不用像在家里寒冬腊月还要出去挑水吃,他想早点搬过来,80年私人似乎可以开店做生意了。
现在每天在乡下做太招人眼红,工作量还多了不少,搬到城里做的话会方便太多了。
彩凤在屋里四处看着,虽然很破败,还是觉得哪哪都好,亲爹做的混蛋事也被她抛在脑后。
吴氏过年前带她给祖宗上坟时就念叨:“感谢祖宗显灵,让汉东开窍了,我们全家也跟着享福。”
她觉得奶奶说的对,不然怎么能在短短的时间,改变了家里的穷困局面。
见她高兴了,张汉东才劝她说:“姐,咱爸是不靠谱的人,天天出幺蛾子,你别跟他生气,他这种人没心没肺,说过什么转头就忘了,你别自己气着了。”
彩凤说:“我知道。”
弟弟虽然比她还小几岁,可面对他的时候,总有一种被宠着的感觉,心里似乎有了依靠。
二十岁了的姑娘,在村里是未出嫁的姑娘里年岁最大的,纵然彩凤性格好模样出挑,每次走出去还是会有人指指点点,张汉东开窍以后,家里的日子变好,村里人对她的态度一天天的变好,特别是家里屋子盖好后,有好几家登门要给她找婆家。
不过家里的光景已经不像从前缺吃少穿,兄弟也整天在她面前说,才二十岁急什么,如果进城来住,听不见那些闲话更好了。
两人在街上走着,忽然远处有人叫他:“小兄弟,小兄弟。”
张汉东抬头看时,见是一个年轻人叫自己,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那人见他一脸茫然说:“小兄弟,我叫朱朝阳,赵庄插队的知青,昨天还去过你家呢。”
“哦,是你呀。”知道是张庆海的熟人,张汉东的神情就冷漠下来问:“你叫我干什么?”
朱朝阳快速看了一眼彩凤,然后才说:“我俩今天进城,老陈忽然大口吐血,现在都不会说话了......”
原来地上也蹲着个人,还是昨天满嘴湖沁的那个,张汉东说:“他都这样了,你还不赶快送他去医院?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
朱朝阳苦笑说:“我口袋空空,拿什么去医院?”
“哦。”
朱朝阳见他回答了一句就不说了,期期艾艾地开口说:“小兄弟,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
“我......”从朱朝阳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想说的是什么,但是张汉东想着昨晚那个人的无礼,不太乐意帮他。
见他脸憋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张汉东说:“快去医院吧,我们走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朱朝阳这才急了忙说:“小兄弟你等下,能不能借...我一块钱,我把他治好,过几天再还给你。”只见过一面的人就借钱,看来是真逼到份上了。
今天要是换个人比如那个朱朝阳,张汉东不等开口也毫不犹豫的借了,但是嘴贱的那个人太可恶了,而且大姐就在身边,可能还在生他的气。
他正想着,身边的彩凤忽然把钱交给张汉东说:“就人要紧,快送他去医院吧。”
朱朝阳犹豫着接过去,看向张汉东保证说:“小兄弟,你放心,我画墙画是有钱的,只要干上个七八天,就挣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保证给你送家去。”
“不用急着还。”
“我一定会还的。”朱朝阳说着把姓陈的扛起来,又转身对张汉东保证说:“小兄弟你相信我,我到时候一定把钱还给你们。”
“知道了,你快走吧。”
他人很瘦,力气倒不小,背着那个人甚至还能跑起来。
彩凤不好意思地说:“汉东,我应该跟你商量的......”
张汉东说:“大姐,我不借他不是舍不得那二块钱,是因为他就是昨晚对你胡说八道的混账王八蛋,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
彩凤心里一暖却说:“毕竟是一条人命,你也不能看着他死了不管对不对?”
“我管他做什么,我只想让你高兴就行。”
彩凤听完顿时红了眼睛。
张泥鳅带着一个人又来了,他站在店铺前嫉妒地口吐白沫说:“也不知道他张庆海是哪辈子做了好事,积到他这辈子来了,什么都不用干,钱自己滚到他嘴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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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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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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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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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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