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秦,你这就不讲理了,钱是你外孙红嘴白牙说要给我的,怎么你想要回去?那我要是没跟你说这事儿呢,你怎么跟我要?”
秦富贵推着他往外走:
“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这儿添堵,走走走!”
他把老农推出来,自己也跟着到了院子,抬眼一看,门口站着个精神小伙,穿着板正的中山装,一张脸白净的像个机关干部。
秦富贵呆住。
老农兴奋地说:
“这不是嘛,你外孙进来了,看你乐傻了?天上掉下个有钱的外孙子,搁我也得乐好几天。”
老农一边嘟囔一边往外走,跟叶城擦肩而过的时候,说:
“你们爷俩聚聚啊,老秦这下有盼头了!”
叶城淡淡地打量面前的老汉。
黢黑的面庞,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像是被刻刀一刀刀刻上去的,又深又乱。
老汉身形瘦,脊背微弯,更显得满是补丁的褂子宽大不合身。
老汉下身穿软料的裤子,裤腿缠着破布条,是为了干活方便。
只看穿着,叶城断定秦富贵日子过得很拮据,确实像没有解决温饱的样子。
他不开口,目光浅浅。
秦富贵也打量叶城,小伙子白白净净,身板挺直,目光不摄人,但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原来是生产队队长,见过城里来的知青也不少,好像都比不上面前这个年轻人有气质。
他实在不敢想象,能有这样的外孙。
但是这毕竟是自己家,他试探着开口:
“你是——你叫什么名字?”
“叶城,我叫叶城。”
秦富贵皱眉,他记得不孝的女儿搞得那个知青姓韩吧……
所以,这是谁?
他疑惑着问:
“你说我是你外公?你娘叫什么?”
“秦青。”叶城前世看过父亲给他的资料,知道母亲惨死的情形,声音淡,“我娘叫秦青,我爸叫韩卫国,我叫叶城。”
秦富贵表情松动,眼神有点闪躲:
“你,你怎么找来的?你,怎么姓叶?”
叶城冷冷地回答:
“我被人贩子拐走了,就姓叶——不过我姓什么跟你也没有关系。”
“有有有,”秦富贵赶紧搭话,“叶,叶城啊,之前是我不好,我也没想到你娘真会死,你被拐走我是没看到……”
叶城在心里冷笑。
就算看到了,秦富贵还巴不得甩掉他这个拖油瓶呢。
但他不动声色地哼笑一声,声音不大:
“我这次只是来看看我娘的墓地,最主要想帮她修个坟,尽一下当儿子的孝心,不知道我娘的坟,还有没有。”
“有有有,叶城啊,你先在家里住下,等你舅舅回来好好见个面,等明后天,我带你去看坟,你看马上天就黑了,你先吃饭,休息一晚上。”
叶城拿出一百块钱给他:
“外公,你拿这钱去买点菜,辛苦你了。”
一百块的票子在当时来说就是巨款。
尤其对于秦富贵这种土里刨食的农民来说,几年也存不下一百块钱。
那个年代还没有袁隆平,地里的庄家每亩地能平均二百斤粮食就顶天了。
自家够吃就不错,去哪里赚一百块钱啊。
秦富贵看着钱,眼珠子都放光。
但他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伸出的手又蜷起来,笑着推脱:
“干啥啊,我大外孙来了吃顿饭还得掏钱啊,外公能管的起饭!”
叶城笑的淡,把钱往他口袋里放:
“拿着吧,当时我娘吃饭还招人嫌,我觉得脸没那么大,也没想让外公为难。”
秦富贵脸一僵,觉得耳根发烧,长满茧的大手隔着口袋慢慢摸着那张一百块的票子,叹气说:
“行,既然是你心意,我也不推辞,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你就住外公家里,我带你进屋,等会儿再去买肉。”
叶城跟着往里走,只听秦富贵冲里面喊:
“快把你爸那屋收拾出来,让你哥哥住。”
屋里两个半大的小女孩挺怕人,红着脸进屋收拾去了。
叶城有些歉意:
“外公,不要太麻烦,我很快就走。”
“不行,你得在外公家多住几天,咱们第一面,还不了解,不能让你走。”
秦富贵此刻又变成一个长辈,说话声音也响亮起来。
他这下相信刚刚邻居说的话,叶城真是有钱人。
一掏兜就是一百块钱,多大的手笔啊,镇上的万元户都没这么大方。
要知道,他们这一大家子,三个月的生活费也就十块钱。
眼看叶城这个到嘴边的肥鸭子,他怎么能轻易把人放走。
而叶城倒是不着急,家里工厂的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他来这里,就是为母亲鸣不平,给秦富贵个教训!
他刚刚拿出一百块钱,就是为了在秦富贵这里立个人设。
像秦富贵这种见钱眼开的人,也最好治。
两个小姑娘麻利收拾好土炕,又蹲下去拿地上带着泥水的布鞋。
“没用的东西,没给你吃饭还是怎么回事,那双鞋都这么慢,给我刷干净,干不完不许吃饭!”
叶城看着小姑娘手里拎着鞋,噙着眼泪跑出去,眉头皱起。
秦富贵反应过来旁边有叶城,赶紧解释:
“都是丫头片子,要不是为了生儿子,也不用生这么多丫头片子,你舅舅娶个媳妇儿不争气,生四个丫头才追个儿子出来。”
叶城心里冷笑,到现在还改不了重男轻女的观念。
看叶城不说话,秦富贵继续抱怨:
“家里穷都是因为这几个丫头片子,吃饭的时候一个也不少,干活儿的时候谁也指不上,要是这么多小子,干活还能发愁?”www.xiumb.com
叶城问:
“孩子们,没上学?”
“上什么学?一个丫头片子上学有什么用,花那么多钱供他们上学,最后还是人家的人,女大外向,我可不犯傻,现在两个小孙女跟孙子上学,到年底老三也不让上了,出去捡个破烂贴补家用。”
叶城听不惯,问:
“女孩就没前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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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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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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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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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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