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注定会在京城百姓心中留下深刻的一笔。
轰动整个大庆的走私案于今日彻底结案。
无罪者释放,有罪者行刑。
大理寺门口停满了车,或珠光宝气,贵气难消;或只有粗陋牛车,牛车后还拖着货物。
而站在大理寺门口的人,无一不用担忧、期待的眼神注视着大门。
终于,大门打开,被关押多日的无罪者换上干净的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小姐!”
“少爷!”
“俺的儿啊!”
呼声此起彼伏,等候多时的人们涌上大理寺,迎着他们寻找数月的亲人主子回家。
风长缨站在护送队伍最后面,远远望着被簇拥着的人们。
明明是团聚的好时候,但风长缨笑不出来。
因为她的身后,还有很多很多不该死的人只能赴死。
她能救的人还是太少太少了。
人群中,有位被护着往那辆珠光宝气的马车靠近的少女转过头,呆傻无光的双眼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到大理寺的牌匾还傻兮兮地笑了。
是痴傻无疑了。
少女被下人们推上马车,还一副不信任的样子,扒着马车边缘不想进去,被丫鬟们好劝歹劝,才进了马车。
终于坐下,马车动了,帘子随着马车的移动而晃动着。
少女的脸庞一闪而过,脸上的痴傻样不见踪影,双眼如鹰,一眼锁定在队伍最后的人。
谁?
风长缨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注视,大步走出队伍,目光扫过底下的每一个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但风长缨无比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一定有人在看她!
那个人也一定在这群人之中!
是什么人?
风长缨有个危险的猜测,这个猜测一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瞬间扎根,瞬间让风长缨联想出无数个猜想。
不安的心顷刻间得到了安抚,不由得兴奋起来。
不,案子不会就这么结束了。xǐυmь.℃òm
我还有机会!
你是谁?
你既然不是傻子,你既然看到了我,就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你放心,我也不会现在就去找你。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自会再见!
“大人,该前往刑场了。”
风长缨收敛神色,沉声应道:“嗯……”
押送死刑犯的队伍绵延数里,两边跟着无数送行的百姓,里面更多的是身穿布衣者,少数可见与他们格格不入之人穿梭其中。
也不是什么小姐少爷,而是丫鬟下人。
可即便是下人,穿着打扮也比平民百姓讲究多了。
而他们的主子,则在官道两侧的茶楼餐馆中目送。
风长缨抬头,能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其中不乏有给她递过帖子求见,在得知她连文安侯都拒绝之后,又不再来的人。
只有少数的人面不改色,更多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着怨恨。
得,这回又得罪不少人了~
正要收回视线,风长缨看见了聂佑清。
他没有怨恨,也没有常见的倨傲,只是平静地看着。
忽的,风长缨察觉到一道破空声向自己袭来,手中长枪挥去,把飞来的臭鸡蛋打碎。
速度很快,但风长缨还是听到了尖锐物体碰撞的声音。
臭鸡蛋里有暗器!
是谁?
风长缨下意识转头去看聂佑清的位置,早已不见他的踪影。
怀疑的想法在风长缨心底疯长!
然而,不容她多想,更多的臭鸡蛋、烂菜叶飞来,不仅有砸向贪官污吏的,还有砸向锦衣卫的。
“一群贪官!”
“你们都是一伙的!还我儿子!”
“我孩子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杀他?”
“狗官!把我孩子放了!”
随着一声声咒骂,情绪难以自控的百姓开始向队伍冲过来。
即便锦衣卫反应及时,挡住了大部队,但却因不能擅自动手,导致出现了漏网之鱼。
钻进来的百姓不知什么时候带了剪子来,一边跟着队伍走,一边割断捆住死刑犯的绳索。
官兵阻拦,反被百姓毫不客气地推开,顿时被激怒,直接拔剑。
“住手!不准对百姓动手!”风长缨站在马上高喊。
锦衣卫们手上的刀已经露出锋芒,听到风长缨的声音,不甘心地收了回去。
但总有人不听指挥。
“啊!”
“杀人啦!”
“官兵杀人啦!”
尖叫声从队伍各个位置传出,押送的队伍不知何时破开一道口子,有死刑犯从里面冲了出来。
不用风长缨指挥,立刻有锦衣卫飞身而出,抓捕逃脱的罪犯。
然而这也导致队伍越来越混乱。
一同押送死刑犯的官兵跟磕了药一样专干蠢事,风长缨不断下达围住队伍的命令,不准对百姓动手,却还是有人动了手。
风长缨锁定一人,长枪掷出。
“噗——”
长枪刺穿那名官兵的咽喉,钉在地上,脑袋当即吊在枪身,鲜血飞溅,将周围的百姓和囚犯浑身染红。
一瞬间,那一角陷入死寂。
所有人瞪大双眼,一动不动,只有那名官兵的血还在往外喷。
风长缨神色狠戾地踏马上前,拔出被鲜血染红的长枪,勒马转身,朝着被她震慑住的队伍喊道:“欺压百姓者,死!”
声音落下,所有锦衣卫拔刀,刀对准的是挑起事端的官兵,且个个下手狠戾,直取头颅。
这下,整条街的人都被锦衣卫的手段镇住,再无一人敢挑事。
风长缨没有抹去脸上、手上的血,提着沾染了官兵的血的长枪,勒马一步一步往前走。
马蹄声清澈响亮,一脚一脚地踩在围观者的心口。
没有多余的解释,锦衣卫用行动证明他们的立场。
风长缨余光扫过人群,眼神狠戾。
想趁此机会往锦衣卫身上泼脏水,制造混乱搞事情?
做梦!
敢教唆百姓,挑拨官民之间的关系,那就做好死的准备!
不管背后是谁!
风长缨高举长枪,再次命令:“护送百姓远离队伍,继续前进!”
当他们锦衣卫是废物不成?
是,锦衣卫人是少了,但不是死绝了!
藏在暗处的锦衣卫从四面八方涌出,汇入押送队伍,顶替缺口。
这本不该是锦衣卫干的活——锦衣卫可以是密探,可以是守夜者,还可以负责天子仪仗,最不可能干的事,就是押送死刑犯!
谁推给风长缨,谁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等着,等着她一个一个算账!
队伍继续前进,有了风长缨的狠戾手段,终于走了一段安安稳稳的路。
可因她的行为,也让不少人受到了惊吓。
别人可能不认识朝风长缨丢鸡蛋的人,但聂佑清不可能不认识!
聂佑清在看到那人的时候便立刻转身去找聂老夫人,却被老妇人身边的嬷嬷拦住,等听到老夫人的尖叫声,聂佑清才随着嬷嬷进了茶室。
聂老夫人脸色惨白地瘫在软榻上,因惊吓过度,浑身发抖。
而在聂老夫人身旁,是她最最疼爱的女儿。
这位姑姑比聂老夫人还要严重,已经躺在地上翻白眼,浑身抽搐了。
屋子里的人手忙脚乱,到处翻找药物,都没注意到聂佑清已经出现。
他隔着人群看了老夫人一眼,皱了皱眉,越发觉得祖母老糊涂了。
见有人给老夫人喂了药,聂佑清松了口气,走到窗边,朝下望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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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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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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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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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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