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那一瞬间,温璃的心脏提了起来,“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好。”
忠叔说:“死了个根本不算爹的爹,一大堆糟心后事要处理就算了,还要天天被人催债。”
“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爹已经凉透了,催债的还钱也就算了,主要是沈河那边的亲戚,就偏偏逮着这么一个小孩薅,换我,我早就崩溃了。”
忠叔叹了口气,摇摇头:“唉,也是可怜……”
话还没说完,他从小疼到大的“闺女”已经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温璃根本掩饰不住慌张,她着急转身,迈着步子就往外跑。
安静片刻,温软的声音才从门缝中钻进来:“忠叔,我还有点事,等我处理好了再来找你喝茶。”xǐυmь.℃òm
忠叔拿着薯片朝外喊:“你这丫头,把叔给的薯片拿走啊!”
无人回应。
只有风发出呜呜哀嚎。
从超市出来再往里跑两步就能进楼。
楼下的铁门生了锈,被温璃一把推开,发出一阵尖锐又刺耳的响声。
温璃踏上布满了灰的台阶,三步并两步走,很快就到了自己家门口。
但她并没有逗留。
温璃拐了个弯,继续上楼。
越往上,她的心便多紧了几分。
沈河的家在这栋楼的顶层,温璃跨上最后一层阶梯,空气中隐约有男人的咒骂声传进耳朵里。
靠近楼梯口的那户人家突然开了门。
一个中年男人探头而出,看到站在楼梯口的温璃,愣了两秒。
“小姑娘,又来找沈家那小子呢?”
这是上次打断了沈河咒骂的那个地中海大叔。
温璃被问了话,沉默着点了点头。
大叔叹了口气,还是开口劝道:“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过去。”
“他们家那些亲戚,脸皮子一个赛一个厚。”
“我劝你啊,还是不要去自找麻烦了。”
他是真心实意觉得沈家的那档子事谁都插手不了,最后只会引火上身,这小姑娘看着怪乖的,可别去当了别人的免费炮火。
没想到小姑娘却冲他摇了摇头。
“谢谢叔叔,但……”
温璃脚步坚定,“我过来,就是来带他走的。”
如果那个泥潭真的这么深的话,她更不能让沈赫予深陷沼泽。
早在沈河将沈赫予交给秦慕的时候,他就没有必要再去为这个家做什么了。
当沈赫予摆脱不了这些烦人的,厚脸皮的,只知道一味汲取的烂人时,她会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的将手递给他。
稻草易断,而恰好她胜在坚韧。
脚步踩在积满灰尘的走廊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温璃站在沈河家门口,抬起手正准备敲门,里头隐约的怒骂声让她一愣。
“你他娘的是他儿子,凭什么不替他还钱?”
“父债子偿不懂吗?”
“我的儿啊!你怎么会生了个这么不孝的儿子啊!他这是要和你恩断义绝,活活逼疯我们沈家啊!”
温璃皱起眉头,这两个声音听都没听过,很是陌生。
但那个爆脏话的基本上跟沈河是亲兄弟了,而那个哭天喊地的老妇,不用想也应该是沈河的母亲,沈赫予的奶奶。
里头的哭嚎和怒骂仍在继续。
温璃却没有听到沈赫予的声音。
她敛下眉,收回心绪,再也不等便敲响了门。
里头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没钱!”
随后,竟是不理会外面的人,继续破口大骂,“你看,你看看,你要是不替你老子还钱,我们都没有安生日子!”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现在多有钱啊?跟着你那个阿姨混,吃穿不愁的,没钱还这十几、二十万的?”
这次,温璃终于听到了沈赫予的声音。
他的声音里尽是疲惫和憔悴,可说出来的话却足以让男人恨得牙痒痒,“我有钱。”
“但我凭什么要帮他还?”
果然,男人听完,理性决堤,“就凭他是你老子!”
沈赫予嗤笑,“嗯,他是你哥,你帮他还吧。”
话音刚落,房间内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紧接着是砰砰哐哐的砸东西的声音。
温璃急得不行,敲门的力道更重了些,几乎算是用砸的。
“我他妈都说了没钱!”男人气急的声音吓了温璃一跳。
但好在这次门内传来了走路声。
越来越近。
啪嗒。
门把被人从里头往下压,一个双目猩红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温璃面前。
这人跟沈河有七分像,一看就是亲兄弟。
他垂下眼眸,见站在门口的是个女孩子,脸上的警告一览无余:“你他妈瞎敲什么呢?”
“说了没钱!”
温璃却不理他。
她的视线透过男人的肩头,往里看去。
沈赫予就站在客厅中间,身上还穿着长子的丧葬服,眼眶泛着疲惫的红。
他似乎很久没合眼了,在看到温璃的一瞬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温璃朝他唤道:“沈赫予。”
温软的声音犹如清脆的钟。
一下子敲在了他的心口,震得他发麻。
沈赫予喉咙滚动,许久未眠的嗓子骤然变得沙哑破碎,“你到了怎么没跟我说?”
温璃直勾勾地盯着他,胸口处的钝痛感无以复加,“我回我自己家还会走丢么?”
站在门口被忽略的沈木溪闻言,惊觉两人认识,门前这个小姑娘并不是来讨债的,心中那仅存的警惕也消失不见了。
“沈赫予现在没空理你。”他又开始变得神气起来,“你他妈别来碍事。”
说着,沈木溪伸手就要往温璃肩上推。
手指还没碰到温璃的肩头,手腕已经被人钳住。
这个一脸憔悴的侄子满目猩红,竟箍得他的手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这小子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沈赫予不给沈木溪反应的机会,他一手甩开沈木溪的手,看着人踉跄地后退两步,一屁股撞到鞋柜上。
沈木溪扶住柜子,抬头想破口大骂,抬头却被自家侄子的脸色唬住。
沈赫予眼中的冷意仿佛夹着刀片,令人多看一眼都胆寒。
他将小姑娘护在了身后,眼中带着警告。
“别动她。”
温璃被人挡在背后,熟悉的松香扑鼻而来,沈赫予就在她眼前的真实感才更具体了一些。
她仰着头,伸手拽紧了对方腰间的布料。
“沈赫予,你跟我走吧。”
别管这些烦心事,别管这些不爱你的人,放他们自生自灭吧。
让他们都滚吧。
“我们回家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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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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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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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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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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