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余世仙>第38章 嗔怒无关生死事
  白道湛先行离开,说是有事要办,让周余晚些去一趟那泥鳅妖怪处。

  周余将那刘水生埋葬在河神宫内礁石深处,又过半日,才去的石屋,面上神情并不轻松。

  白道湛在石屋内闭眼坐着,似乎在打瞌睡,那泥鳅妖怪就躺在其脚旁也不动弹。

  妖怪微微直起身,看周余面色难看,自然也不敢多话。

  从与周余相斗已经过了几日,按理来说,怎么也该恢复些气力,但事实截然相反,丝毫提不起气力。现在的感觉就是,明明知道自己有千八百斤的气力,可手脚却不听使唤。

  它想了又想,估计问题出在那小白身上,那日被他凌空打了数掌,不单单身体缩小这么简单,好像整个妖元都变的沉寂下来。

  从那时起,自己就真成了条长的比较粗壮的大泥鳅。

  听到脚步声,白道湛悠悠转醒,伸展身子,手中拿着块黄色玉石,色质均匀,莹莹生辉,略有透明。

  上上下下转了转眼珠,打了个招呼。低头便向地上的泥鳅妖怪瞪了一眼。

  那妖怪见白道湛明显惧怕的很,赶紧绷直身子,边弯腰向周余鞠躬道:“那啥,周仙师,你收小弟不?”

  周余明显一愣,实在是弄不清这妖怪到底是什么做的脑子,不过略加猜测,多半是白道湛的主意。

  小白满脸无可奈何,这泥鳅的脑子莫非豆腐做的么,哪里有人一开口便是这么直接的,不会拐几个弯,多说些好话之后再说么。随即用手抹了把脸,换了张笑脸解释于周余。

  这妖怪犯错虽有,但桩桩件件都不算太大,当不得无恶不赦。

  且这妖怪又有一重河神身份,神职本是为庇护一方安泰才设立的职位,受得封正,上应承天,吃得香火,下应安民。

  它这几十年里只顾自己修行,不理会属地之事,是渎职。不过这些年里,此处也没有什么天灾发生,所以只能算小错,还未到大恶。

  而送侍从来河神宫,是他与练塘村的村民签订了盟约,并不牵扯到对错一事上。

  尤其,如王麻子家的情形,家中本就捉襟见肘,再养个孩子让人背后说尽闲话,往后会如何?不好想下去,所以送到河神宫里未尝不是件好事。

  白道湛说到此处,停顿下来,眨巴着眼睛。周余知道小白是让自己将心中疑惑提出,便开口问道:“今年河神庆典为何需要两个孩童?”

  那泥鳅妖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身体直立,忙开口道:“那啥,回周仙师的话,这事可不是我干的,绝对不是我干的。

  我也挺纳闷,怎么今年有两童子送过来。这些年我忙着修行,没什么空管宫里的事,河神庆典这事一直都是小楼在操办,要不我去问问她?”

  啪嗒一下,一颗黄石从天而降,正中泥鳅妖怪脑袋。

  妖怪吃疼,嘴巴大张,却是不敢出声,近日没少挨他的揍,各种各样,花样层出不穷。

  刚才脑袋一疼,便知道又是他下的手,哪里敢废话半句,硬是将一声惨叫吞回肚中。

  白道湛拍拍手,理了理衣衫笑道,“不用问了,就是那老婆子私做主张,改了名额。”

  那楼老婆子平日里仗着有河神在背后撑腰,横行惯了。而那秋老关祖上是行伍出身,得过封赏,在乡里多少也有些地位,自然相看两相厌。

  以前举办河神庆典或是其他河神相关的事项,秋老关都是能推脱就推脱,老婆子都记在心里。终于这次让她逮着个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老婆子想好了,很早以前也有过选两孩童去侍奉河神的先例,所以借着这次河神庆典,她算准了要将秋老关家幼子送进河神宫去。

  不过这事也算不到这泥鳅妖怪的头上,庙祝老婆子霸凌乡里,无端增加了侍从儿童的名额,是那老婆子犯下的错,这妖怪算是御下不严。

  这两桩是它作为河神身份所犯的错误,但却未牵扯进性命大事,也能补救。

  至于那刘水生一事,也要看怎么去看待了。

  若往大处说,便是它为了自身突破境界,不顾宫内侍女死活,放任那镜先生将其掳走,这才导致刘水生自缢身死。

  但若是再想想,据这泥鳅妖怪的说法,那镜先生修为了得,凭这条几百年的泥鳅根本对敌不过,所以即使它想拦也拦不住。

  况且真正掳人的不是这条泥鳅,而是那个镜先生,错的便是那位镜先生,泥鳅精怪没有阻拦,但也没有双手奉上,不去做一件对的事便是错了吗?

  这和某个人在路上被人抢劫,旁边有人看到却未出手去将那歹徒留下是一个道理。

  能够出手留下歹徒,固然是对的不能再对的事情。

  但你没有去上前阻止,就犯罪了吗?并没有。

  可以拿着道德的标准说你冷漠,无正义之心,但道德是道德,犯罪是断然算不上的,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做到那么高的标准,你只能要求每个人约束自己不去犯这个错误。

  所以那位侍女被掳走,也不能怪在这条泥鳅妖怪的头上。

  而那刘水生的性命更加算不到这条泥鳅精怪的头上,初时奉血,便是想着有一丝希望能救回心爱之人。

  此后奉命,只求能有一线机会报仇雪恨。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刘水生自己的意思,与它这条泥鳅无关。

  既然无关,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即使此事让周余郁郁,却也绝对说不出个不字来。是非对错总要分清的,若真要细细算,这条人命还是应该算在那位镜先生的身上。

  周余这几年和小白在一起,经历的、耳濡目染的多了,自然也能想的明白。

  但明白归明白,一些根性的东西却是很难扭转的过来。

  否则他哪里会在及冠日的前一夜,自己出了“斗米观”扬长而去,又如何能坚持在那缺水少食的山野之间,一步步走到镛州城。

  周余扬眉,算了?哪有这么容易。

  算了?当然没有这么容易,还未等周余动手,白道湛便抄起那二尺长的泥鳅妖怪,两手挥舞顺势一绕,打了个结。

  嗯,用这精怪打了个蝴蝶结,骨头咔咔作响。这几百年的泥鳅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能打个蝴蝶结出来,想死的心都有。

  妖怪大惊,尖声喊道:“仙师留情,留情。噢哟……哟”

  “你这不老实的东西,光想着撇清自己,自己做了什么龌龊事情忘了?”白道湛拿住泥鳅蝴蝶结一头一尾,拉了又拉。

  “不知啊,不知,不知……知了,知了”妖怪经不住小白折腾,感觉他再多一份力道,身上脊骨便要折断。

  此刻本就浑身无力,一点灵力也调动不了,就比普通泥鳅大一些罢了,要是此刻脊骨断裂,非得要去自己半条命不可。

  这泥鳅虽然看着憨憨呆呆,其实并不蠢,否则怎么懂得与那镜先生虚与委蛇,骗取灵丹。

  此刻性命交关,再不好装傻充愣,对那小白所说之意全盘招出。

  一个孩童增加到两个名额确实是那楼老婆子的意思,但两孩童用来做什么,却始终没有说明白。

  原本找来的孩子,都会有侍者安排在宫内工作,而周余和小白二人一到此处,便被安排进入那石洞之中,为何?

  其实是那镜先生之意,想要今年的孩童,具体如何,泥鳅妖怪也不知道。所以两孩童一入了河神宫,便被特殊安排。

  到此,周余也总算弄明白了,为何这泥鳅妖怪好好的做着河神,明明有这一方水土庇护,却惹来他们两人搅局。

  这河神若是动动歪念头,自然无碍,可惜他竟然想把今年的孩童送出去,又付诸了行动,无形中失了神位庇护,这才招来此次祸事。因果之事,只在毫厘之间。

  索性今年送进来的是周余和小白,并未铸成大错。

  看周余神色中的变化,便知其已经想明白事件始末。小白抬脚勾起已经丢在地上的泥鳅妖怪,笑着说道:“拿出来。”

  妖怪本来瘫软不能动弹,被小白轻轻一踢,身上妖元竟然能够缓缓流动起来,忙抖擞抖擞绷直身子。大嘴一张,吐出一个百宝囊,和周余身上的百宝囊样式有些差别,更加暗沉一些。

  白道湛上前将那百宝囊拿在手中,电光流窜,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桎梏被打碎。同一时刻,泥鳅妖怪哀嚎一声,口角溢血,盯着那百宝囊微微发颤。

  此物是他的家当,妖怪将它炼化之后,一直吞于口中,藏匿的很好。

  结果被白道湛今日一顿痛打之后,哪里还敢偷藏,老老实实将百宝囊中之物一一展示,随后又让他收起。本以为会收掉他藏起的值钱东西,让他肉疼不已,结果一件未取,又是喜不自胜。

  此刻那小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它设在上面的桎梏也一把扯碎。这次真完了,看那周余两眼放光,估计连百宝囊也留不住。

  小白手腕一抖,轰的一声巨响,有东西掉出。周余吓了一跳,待看清东西之后,又吓了一跳。

  原来这妖怪的百宝囊中,装了个小小的石头房子。房子不是很大,一人高的样子,黄灿灿的好看的很。而石头房子,竟然是一整个块黄石雕琢而成,因为没有一处有缝隙。

  且不论这房子材质如何,单说这雕工手艺,便不是一般精工巧匠能比。

  周余看到这黄色房子后,面上闪过一丝潮红,就如初来此地之时一般,不知为何心跳加快,灵元不稳,有所溢出。

  于此同时,“金甲”一术无端发动,鳞片隐隐炸起,也就一瞬,周余运转灵气,压下心中躁动。

  小白看在眼里,心道果然如此。不过未说什么,推开门,走入其内。周余俯下身,一同钻入进去,只见里面靠着一边,横七竖八摆放着的都是与房子一个材质的黄石,另一侧有些个兵器。

  其中有两柄不大的宣花斧,样子和那泥鳅妖怪用的斧头除了大小,几乎一样。想来这就是妖怪喜欢耍的两柄斧头了。

  而在石头房子正面的靠墙位置,有一张干净的案桌。桌子上只有两个物件,一个是个铜制的香炉,香炉之后摆放着一块木质的长生位。xǐυmь.℃òm

  两样东西都稀松无奇的很,凡间的寺庙、道观中都有的卖。但当周余看到长生位之后,便两眼放光,兴奋不已。

  为何?因那长生位之上所刻为“龙虎山仙师”五个大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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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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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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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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