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客流高峰,偌大的大厅里,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位乘客。
坐在她隔壁的是一位谈吐清雅、温润和善的老太太。
“丫头,你也去潜川呀?”老太太问。
“是呀,婆婆也是吧?”
裴简嘴角上扬,薄背挺直,细颈微垂,侧颜弧度完美漂亮,清丽的眸子里闪着稀碎的亮光,白腻的脸上出现浅浅的梨涡,给人一种又纯又撩的感觉。
“我也是,我去潜川看我孙女,好几个月没见那个小淘气了。”老太太言语间充满了溺爱。
“丫头,你是做什么的?”老太太又问。
“古董鉴定类的工作。”她应该算是吧。
古董鉴定?这不是些耄耋老翁喜欢的工作吗?
小丫头刚上来的时候,看她长得漂亮,皮肤白的像是在发光一样,她还以为自己遇到明星了呢?
“你来潜川干什么?是工作出差吗?”
“不是。”裴简看到窗外,清眸陡然暗淡,看着机身轻轻拂过的朵朵白云。
潜川过去的种种如白雾一般,模糊却历历在目!
是呀,
她去潜川干什么呢?
她是来还债的!
……
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那是她第一次走进探视间,房间很简陋,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中间吊着简易台灯。
昏暗的灯光下,男子的轮廓半明半昧,如同浓夜的黑眸凝住了他的身形。
莫奕在狱警的看押下,走进房间,门咯吱一声,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两人。
他穿着淡黄色的囚服,头发杂乱,双眼空洞,下颌处长出胡茬,两个星期不见,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而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对不起!”裴简双眸浸染,惨白的指尖泛着细微的颤抖,堪堪止住心中的汹涌。
莫奕低着头,目光呆滞,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她一眼。
“莫奕,我要离开潜川了,面对所谓的真相,我怯懦了。”
裴简心像似被生生撕裂了一般,钻心而不能呼吸,背道而驰的一切让她无力承受。
他空洞的双眸,似乎有所波动。
她继续道:“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如果……有一天你从这里出来,我会倾尽全部来还欠下的债。”
她转身正要离开,莫奕突然站了起来,双眸变得猩红,亚沙地声音传出:
“简简,等我出去你欠我的,我要一点一滴的讨回来!”
裴简擦干眼角的泪珠,忍住鼻尖的酸楚,强迫自己露出笑脸,沉重的说道:
“好,我等你!”
莫奕敛眸,瞥了一眼胸前的项链。
说完,她转身离开,强忍住的眼泪,如崩提一般的再次流出,胸口憋闷得刺痛。
莫奕,欠你的,我用下半生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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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潜川,下了飞机,
她托着行李箱,来到了三年前的出租房。
房门微开,房间里没有一丝改变,只是窗户上斑驳的铁锈,承载着时间的痕迹。
莫奕背着门,站在窗口的方向,穿着略显破旧的黑色卫衣,右手下垂,指间夹着一根香烟。
背影消瘦,袅袅烟雾模糊男人凛戾的轮廓,较之三年前更加的冷卷淡漠。
“莫奕,我回来了。”裴简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
莫奕回头,五官更加立体冷厉,垂眸睨着她时,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步履从容,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一步步向她靠近。
慢条斯理的抬手,一把把她紧紧抱住。
她陡然一怔,久违的冷木香猝然侵袭着她的鼻腔。
三年没见,他似乎长高了,一米六七的她,现在只能到他胸口。
裴简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床单、被罩、衣服、鞋袜都清洗一遍。
洗漱碗筷后,裴简看时钟已经晚上十点一刻了,拉着行李,开口道:
“我到附近找个宾馆,明天再过来。”
“裴简,你不是说要还债的吗?难道只是说说?”
莫奕说出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透着凉气。
裴简默然,放下手里行李。
是呀,她是还债的,有什么资格谈条件,看着略显拥挤的床位,安慰自己:
这张床你又不是没睡过!
裴简,你在矫情什么?
以前,周末的时候,总是喜欢到莫奕这里玩,一玩就是一天,午休自然而然的霸占着他的床位!
“帮我擦背把!”莫奕墨色的眸子睨了了她一眼,像是探究着她的底线。
裴简强壮镇定地拿起桌下隔层的面盆,到半壶开水,拿着毛巾端到他身旁。
一切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
以前他总是打架,身上大伤小伤不断,她每次训完他后,都会帮他处理伤口。
莫奕转过身去,把卫衣脱掉。
裴简拿起温热的毛巾,真要擦拭,却被触目惊心的伤痕震惊,疤痕很多,每一条都很深。
她视线变得模糊,灼热的泪珠沿着脸颊滴进水了。
她记得以前他的背上,只有一道疤的,这三年他到底是怎样过来的?
……
那是夏天的一个周末,
裴简听小七说,莫奕今天又去打架了,所以她早早的在出租屋等他。
等他回来后,先是把他狠狠数落一顿,然后给他上药,记得他那是还不愿意。xiumb.com
她说:我是你老大,你害什么羞呀?
他说:我……没有害羞。
看着她身上的伤口,她既心疼有气愤,多说了他两句,他竟然要跟她断绝关系。
她只好安慰道:不说你了,你下次打架带上我,我也能打到一片呢?
他笑着说道:简老大,威武!
……
裴简拉回思绪,小心翼翼地帮他擦背,动作轻柔、缓慢,生怕一个不小心在弄疼了他。
莫奕笔直的站着,身体变得僵硬,沉寂的环境,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若有似无得触碰带着一种无以言明的蛊,下颌紧绷,强忍着内心的躁动。
最终他败下阵来,向前一步,躲开她的触碰。
凌厉的眸子隐住内心的情绪,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了。”
裴简揉搓着毛巾,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男子,神色淡淡地退了出去。
她是不是弄疼他了?下次一定轻一点!
只是从那以后,莫奕再也没让她擦过背!
洗漱后,裴简局促的窝在床上,莫奕则是闭目躺在另一边。
她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看着那棱角分明的脸庞说道:
“莫奕,我们明天去超市买点日用品吧。”
她刚才洗澡的时候,看到沐浴露早就过期了,估计还是她三年前买的吧。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答:
“好。”
然后,转过身来,把她拥在怀里。
裴简觉得心跳加速,感觉来自他的压迫,想要推开他。
头顶的声音传来:“裴简,这是你欠我的!”
她不再挣扎,只是小声说了句:“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一会,他翻过身去,她重获自由。
睡梦中,裴简被身边的动静惊醒,她朦胧间,睁开双眸,看见莫奕愁眉紧锁,额间大汗,身体僵硬,双手抱拳。
她伸手试了试他的体温,没有发烧,应该是做什么噩梦了吧。
看着他痛苦隐忍的神情,她回想他背部的“触目惊心”,心中酸楚,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左手放在他的胸前,轻轻地拍着,安抚他的情绪……。
不知不觉间她睡觉了。
而他身侧的男子,陡然睁开双眸,明亮的眼眸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其实,在她抚摸自己额头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只是他不愿意醒来。
看着睡在自己胸前的睡颜,吻落在她的额间。
她是他的!
谁也不能抢走。
秦殊也不可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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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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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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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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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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