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祯道:“你们的儿子欺凌幼小,仗着人多在书院里打我家儿子一个,且我看你们今日也不是来道歉的,我没道理让冤家进我家的门。再者说,诸位带了这么多人来,有婆子有长随,我们这家里唯一的成年男人还腿脚不便,依你们以多欺少的调性,让你们进了门,还有我们一家的活路吗?”
她转过头大声向那些围观的人发问:“乡邻们,你们说,我能让她们进门吗?”
围观群众发出欢快地喊声:“不能!”
得且帝特别重视官员的民间风评,甚至特意派遣宦官三不五时地到各地去考察,更别说京畿重地,如果以多欺少且欺压的是守边大将之子的名声真落实了,她们想要给昭勇将军泼脏水的意图不仅实现不了,这脏水还会沾自己一身。
想到这里,带头的高夫人换上了和蔼的语气,说:“王姐姐,咱们都是打小在京城里长大的贵女,虽说以前不过是泛泛之交,可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今孩子们有了点磕磕碰碰,我们就是想过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这几家的儿子都被打得起不来床了,昨天入夜竟是被小厮们用门板抬回来的。我们就想着,男孩子们打打闹闹没轻没重也是常见,武将家的孩子也许只是手脚有些重,并不是恶意。可究竟是因为什么起了冲突,也不能只听我们家里的孩子们一面之词,也得听听另一方孩子怎么说,对吧?”
另一个躲在人后的夫人不高不低地来了一句:“八个打一个,怎么不见八个孩子打别人,只打你家这孩子呢!这就是万人嫌。”
王聿祯叹了口气:“是啊,我们家怎么了呢,怎么就那么遭你们这么多人惦记?”她抬手指了指前面的路口,“如果我没记错,两年前有位汉子,就在那个方向,两个路口之外,遇到了点事,后来……唉,不说了,同在一个书院读书,命却不一样。人啊,得认命。”
这话一出,现场的人几乎都变了脸色。
王聿祯所说的那个汉子,不过是个脚夫,也是个平民,不是任何一家的奴仆。
那天有三四个世家少爷驾车从这里路过,车速有点快,和赶着驴车的脚夫撞在了一起。
按理说撞得不重,互相退一步就没事了,可偏偏那几个世家少爷喝了酒,一看到撞了个脚夫,还没等脚夫道歉,上去就是一顿打。
脚夫不敢还手,少爷们还带着长随,人多势众,最后竟然把人给活活打死了。
这案子因为牵扯到了三四个世家,京兆尹拖了好久判决不下来。
后来被暗查的宦官告到了皇上面前,这才把带头的少爷判了秋后问斩。
因为拖的久,被老百姓视为权贵鱼肉百姓的典型案例。
提起这案子,再考虑到昭勇将军府里此时真的只有老幼病残,围观群众一下子就把愤怒的目光瞄准了那些倚势欺人的夫人们。
高夫人想打退堂鼓,往后退了一步。琇書蛧
就算能把昭勇将军扳倒,也轮不着她家捡便宜,既然在儿子打架的事上再讨不着好处,那她没必要冲锋在前。
另一个孙夫人却向前走了一步,抹着眼泪说:“王夫人也不用把自己家说的那么可怜,昭勇将军姓谢,那可是当今皇上赐姓,是我们想要都没有的荣宠呢!我们这些大人谁见了谢家的少爷都得让着三分,可孩子们哪里懂得什么叫‘国姓’?偏偏又都是爱效仿侠肝义胆的岁数,路见不平挺身而出,却鸡蛋碰了石头……”
王聿祯捏了捏眉心,跟一帮老娘们儿在这儿斗嘴皮子,真是烦死了,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去看两本账册呢!
于是打断那位夫人的哭诉,道:“你也不用在我家门口哭。既然你说你家儿子是打抱不平,那就去京兆尹告我儿子欺压良善吧。毕竟你们的儿子都躺板板了,怎么都算得上大案,京兆尹不能不理的。”
王聿祯朝门外的众夫人行了个万福礼,然后说:“诸位难得来寒舍一趟,只是我儿一个受伤,一个生病,我实在不得空陪伴诸位。还好诸位是结伴而来的,可以互相解个闷。我这就去忙了,诸位请便。”
她话音刚落,谢府管家带着一队小厮抬着好几张茶几和好几把椅子出来,在昭勇将军府门口一字排开,后面跟了一队丫鬟,再每一张茶几上都摆了一热茶、茶杯和点心,然后就鱼贯而入,回了府里。
昭勇将军府的大门就这么关了,那群夫人和她们带来的人都傻了,这是怎么意思?
不是,她们是来吵架闹事的呀,可这么多人呢,还没轮上一人一句呢,王氏怎么就能走了?
还让她们当街喝茶,让一群泥腿子围观吗?
礼数呢?
规矩呢?
她们可都是世家出身,嫁的也都是高门大户,还有两个身上有诰命,按理说她王氏只有个三品的诰命淑人的衔,见了她们中的一二品诰命夫人得行大礼的,就算不待见她们也不能关门外喝茶吃点心吧?
这么失礼的行为说出去不怕被口水喷死吗?
王氏怎么嫁给个氓流也变成氓流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走吗?
就这么走了,面子怎么办?
可不走她们就就在这里是给谢家看大门吗?
总不能她们也学氓流,给谢家门上砸鸡蛋吧?
围观的百姓中说什么的都有。
一个老婆婆说:“给点吃的,然后关门,这不就是打发叫花子吗?”
一个女人说:“唉,你看那个穿绿色对襟褙子的女人,就是她丈夫前些时候抬了第二十房小妾回去。”
一个男人说:“怪不得呢,要是我,我也娶小老婆。你看她那样,大晚上搂着她跟抱着一把柴火有什么区别,多硌得慌?”
跟在夫人们身后的长随们有听到这风言风语的,回头看去,谁知那群百姓压根没当回事,还敢跟他对视呢。
世家夫人们还愣着呢,就见一群男男女女从落凤街另一头走了过来,看打扮这些人似乎都是都不是善茬,有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的打手,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风尘女,有一脸沧桑的戏班班主……总结一句话,都是下九流。
浩浩荡荡十好几个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摞纸,边走边喊:“请将军夫人替我们做主,欠债还钱吧,我们快活不下去了!”
夫人们赶紧后退,给这些人让出场地,也算是体面地退场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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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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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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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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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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