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蝉鸣中,江舟一高一低地走在山路上,额上沁出密密的细汗。走了半晌,他才停下脚步,靠在一块大青石的阴凉面吃干粮。
“呼,活死人经三层之后,不仅我的神识大涨,升到了炼气八层。而且筋骨也强悍了不少,体力随之翻了几番。”
他略感欣慰,只是每想起那千年一次的七伤劳损,就很是头痛。不过这些也很快就抛之脑后了,毕竟千年后的事情太过遥远,能不能活到那天也尚未可知。
细细咀嚼完了嘴中的干粮,江舟右手在眉上搭成一个凉棚,往远处眺望,似乎想找些什么。
毒素涤清后,江舟在山洞中将往后的行程的梳理了一番。
经过一年有余的散修生活,江舟算是深知了散修疲苦,纵然他性子孤冷,也不得不考虑是否加入一个宗门,毕竟大树底下也好乘凉。
所以他将目光抛向了最近的朱机观和紫栈坞两个宗门。
以他目前炼气八层的修为,想要以普通弟子的身份加入这两个宗门并非难事。
只是在以制符闻名的朱机观,和以炼器闻名的紫栈坞之间,他犯了难。
制符炼器,均是修仙界中的高深门道。无论是哪一门,只要摸到了其中的门槛,便可让人受用无穷。若是大有机缘或天赋异禀者,窥到其中门径,便足以傲视群修。
最终,他选择了以制符为立宗之道的朱机观。
但在去朱机观之前,他还有一桩事要解决。先前黄老托他捎出去的包裹,在他这里已经放了接近一年,再不送出去怕是要有些不合适了。
这次正好顺路,索性晚几天再去朱机观,先把黄老的包裹送到再说。唉,也不知道黄老那个小老头儿怎么样了。
扑掉裤子上的泥土,江舟一瘸一拐地上路了,一直走到满天繁星,蛙鸣如鼓时,才走出这片密林。
顺着野路又走了几里,来到一处小院子的外围,他迎着微弱月光往里看,只见院落破败,芜芜杂杂,有萤虫飞绕其间,似乎是间废弃了很久的草屋。
连日奔波,使他也很疲累了,索性一推院门走了进去,摸黑走进屋里,爬上床沿肆意一滚,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阵争执声吵醒,迷离的双眼不情不愿地扯开一个缝隙,却有大片刀光入眸,将他的好梦一下绞得粉碎。
他悚然而醒,一个鹞子翻身,将跛脚拖在身后,右手指一点腰间储物袋,紧跟着左手一抽,沧啷一声剑啸,将半个屋子都照亮了一瞬。Χiυmъ.cοΜ
这一番动作看似繁杂,实则江舟只一个瞬息间便完成。他是在危险环境下待久了的人,对于应对危险最是干脆利落,不管上一秒是如何处境,只要遇到变故,那根随时准备亢奋的神经就会瞬间绷到最紧最坚挺。
凝神看去,原来是窗外掠进的刀光,人影幢幢,显然是在厮斗。
来者似乎是三男一女,那三个男子各执朴刀,将女子围在中心。那女子则拿了个怪模样的兵刃,与三人打得火热。
江舟扒着窗沿观望,暗想那女子身法迅捷,招式老道,以一敌三竟然还能不落下风,武功当真高明。
可看了一会儿后,江舟心中发奇。
她使得似乎是刀法,招式虽熟练,可似乎总有些力不从心,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了,她用的是捣药杵,难怪施展不开。
“他奶奶的,丑丫头这可是你自找的!”
“不好,有暗器!”江舟惊呼一声,他的五感早在境界的不断提高,活死人经的三层圆满,以及鼎兽的反哺补益这诸多要素中达到了一个极其敏感的程度。
那女子却没如此锐利的视觉。
她手中捣药杵一连打落两柄朴刀,在指间极圆滑地转了个圈,刚要朝着第三柄砍刀砸落,却猛地右臂一疼,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割了一口,鲜血直流。
“擦,老三你这飞刀怎么不早使出来?害得咱们哥仨被这死丫头追了一天一宿,把老子腿都遛细了!”
“卧槽,二哥,我也是刚想起来。”
“别磨叽了,赶紧趁这死丫头使不了兵器,乱刀剁死她。”
三柄朴刀劈头盖脸而来,那女子将捣药杵换到左手,嗔喝一声,横在胸前向外轻飘飘一挺。
这一下毫无招式可言,力道却是极大,或者说是力道极巧,极妙,极随心所欲,好像这一下震开那三个恶徒,药杵绽出数道冷冽的火花都是理所当然一样。
江舟微微点头,他本想暗中相助那女子一番,不过看眼下这情形,他若出手相助也是多此一举,于是也收了相助的心思。
“呼,这女子当真深不可测,只盼她刚才中的暗器上没喂毒才好......”
这念头还未在江舟心上消散,那女子的身形就肉眼可见地顿了一顿,婀娜背影透出些萧索的意味,脚下步伐飘忽不定,如踩到了云彩一般。
“唷,坏了!江舟你这张臭嘴,怎么好的不灵坏的灵?”
他心绪乱了一瞬,再看时那女子已经不见踪影。
几乎是同时,那破旧的木门被一下闯开,撞进来个不知什么东西的黑影,速度极快,一头撞进了江舟怀里。
江舟愕然,那黑影显然更加愕然,一抬头,在黑暗中露出一对极有神采的眸子。
那眸子亮么?也不尽然。可就是让江舟看起来极舒服,今夜无月的遗憾,似乎都从这对眸子中找到了弥补。
小屋的空气中,此时多了一种味道。那是一种跟江舟身上不同的味道,是一种很细腻,很娇嫩的味道。
虽然江舟也是个内里细腻的人,可眼前这股细腻,与江舟那种在日复一日的苦痛中打磨出的细腻截然不同。
是一种更自然,更浑然天成的细腻,像江舟怀里人儿这般细腻。
闻着这股味道,他忽然想到了吕蘅,那位师姐身上也有一股类似的香气,但细闻之下却大有不同。
吕蘅身上的香气,要坚韧一些,要傲然一些,要有别人家的孩子味道一些。且她身上的味道虽然也好闻,但江舟并不是十分喜欢。
但眼前这女子的味道,江舟却觉得格外喜欢。闻着这股香气,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是普天下的女子,都有这样一股与众不同的香气在身上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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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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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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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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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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