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天光大亮。
江舟自浑身酸痛中挣扎醒来,他紧抿双唇,感觉口中很干,没有一点口水,干得似乎喉咙都要关闭了。
他焦急地环顾,想找些水喝,可他找了半天,别说溪流了,就连水洼也看不见一个。
心灰意懒之际,他鼻中钻进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味道。这味道很特殊,有股腥味儿,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香气,二者掺杂一起,属实有些怪异。
这是那个大蟹卧沙的深窟里传出来的味道!
随着越近越浓重的怪味,江舟缓缓挪到了深窟边上,他强忍着这股味道带来的冲击感向下望去。
只见深窟中,是一泓翻滚的绿水,水中夹杂着无数草叶、纤维以及各色杂质,远远望去,如一锅沸腾的菜羹。
只是在如此分量的菜羹前,江舟心里无由生起了一股恐惧,似乎驻足凝视的自己才是食物,而这泓绿水则是食客大张的巨口。
在崖壁上,则足有成千株各类的灵药枝枝丫丫地冒出来,肆意地伸出藤蔓、枝叶和根须。
这些灵药都极茂盛,茂盛得像一纸狂草。不断有生出的果实、长出的枝条掉入下方的绿水中,为这锅菜羹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原料。
只是这些灵药生长迅速,药效便不深。而年头稍久,药效稍好的灵药,又会迅速地落到绿水里,崖壁上只会留下年份很短,品质低劣的灵药,这大概是个死循环。
江舟此时对这怪味儿已经稍微适应了一些,望着此等奇观,眼中的惊奇越来越浓。
他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只空葫芦,向水里一坠,掼了半葫芦的绿水,又牵引回手中一摸,竟然烫得出奇,赶紧扔了出去。
葫芦摔到地上,其中绿水撒出大半,有一些倒被几只断金鼠吮吸了。
江舟一见大惊,猛拍几只小鼠的后背,想让它们将喝下的不明绿水吐出来。www.xiumb.com
可被断金鼠吞下肚子的东西哪里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小鼠被拍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倒出来,反而拍出两个充斥着药味的嗝儿。
“你们几个就贪嘴吧,要是一会儿翻白眼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话虽如此,江舟仍是将储物袋中能用的药物全都摆了出来,随时准备施救。
在江舟担忧的眼神中,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一刻钟过去了......
嗯?
事情似乎并没有按照江舟的最坏猜想发展。
几只小鼠不仅没有出现中毒昏厥的情况,反而精神抖擞了许多,甚至连身上的一些伤口,也结出了痂,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
难不成这东西有疗伤的奇效?
江舟捡起葫芦,好奇地凑到鼻尖闻了一闻,也许是分量太少的缘故,闻起来并没有那么浓烈的异味,只有一丝淡淡的药香。
“唔,突然想喝一口是怎么回事?”
他思虑再三,终究是没敢下口。他是个凡人,凡人极脆弱的肠胃,自然不能和断金鼠那常年消化金石的肠胃相比。
虽然不喝,但江舟也不会对这些疑似药汤子的东西视若无睹,无论是给鼠群充当药物,还是拿出去慢慢研究,这东西总归都有价值。
而有价值的东西,江舟一向是来者不拒的。
他将储物袋中所有空的容器全拿了出来,装了几十个瓶瓶罐罐才罢手。
做完这些,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深窟的壁上,落到了那些长得狂热的灵药上,心情也变得如那些灵药一般狂热,仿佛那些灵药在他的心上播了种发了芽,长出了近看却无的草叶。
“嘿嘿嘿嘿......”
凭借着断金鼠的土遁之术,江舟轻而易举的用各类药材装满了储物袋,其中还有不少他心心念念的最后一味药材“金沙藤”。
虽说这些金沙藤的药效不会太好,但有如此数量,想必也够炼制不少涤骸散,足够他慢慢清理余毒了。
只恨这十倍储物袋太过狭小,装得满满当当,也才收走了崖壁上九牛一毛的药物,以后若是有条件,一定得搞几只百倍储物袋来戴戴。
他翻出一个小册子,这是张立生前绘制的一本药物图鉴,虽然仅有二十多种药物图样,但已经囊括了炼气期修士能接触到的绝大部分药物。
依照图鉴对比,江舟谨慎地挑出一截萝卜一样的东西。
一口咬下,充盈的汁水在嘴中爆开,江舟的口腔一下得到了满足,此时再苦的汁水,在他接近干涸的嘴中也如玉露琼浆般甜蜜。
他大口咀嚼着,忽然脑子蹦出一连串的想法:
会不会是这片地下深窟中的药材,才是三柳道人真正移植的灵植?那这泓绿水会不会也是他布置的?他布置这些东西又是做什么用的?难不成那大蟹就是因为吃了这里的水才恐怖如斯?玄聪子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可惜这一连串的发问,都随着大蟹和玄聪子的身死道消而成了谜团。待江舟真正知晓烂柯境的秘密,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好在江舟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这些问题只在他脑子一过,便随着苦涩的药材被咽进肚子里了。
他就这样吃几口药材,找几圈出口,竟一连这样维持了几天,瘸腿的残疾虽然不可逆转,但精神状态总算好了许多,伤势也减轻了不少,就连之前火红蒺藜中的毒,也毒性稍减了一些。
等药材吃得烦了,他便去翻大蟹的尸体,去那些破碎的壳里掏肉烤了吃。
大蟹的肉很不好吃,味同嚼蜡不说,还有一股子去除不掉的腥味儿,但总比药材可口得多。
在挖大蟹的碎肉时,他还发现了先前银顶几人讨论的那个“蟹和尚”。这东西分量着实不轻,江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东西取出。
“不知道这东西具体有什么用,等回头找个炼器坊,看看能不能造件法器傍身。
嗯,最好得把这蟹和尚分成几块,方圆百里的炼器坊都问上一问,这样才保险。唉,只可惜了这大蟹的一身硬壳。”
他吃了些东西,又一瘸一拐地在这秘境中逛了良久。百无聊赖之际,他忽然想起玄聪子出入过此秘境,应该通晓这里的出口在哪儿。
于是神识向玄聪子的储物袋中一探。
不得不说,像玄聪子这样的散修比起那些有宗门有靠山的修士,当真可以用“穷困潦倒”四字形容了。
玄聪子的储物袋中,除了两个小瓶,一株淮山芝,四五块灵石,一卷竹简和一坨没洗的衣服外,竟是什么也没有了。
苍白。
这是江舟看到玄聪子的储物袋时,脑子蹦出的第一个词。
“这衣裳都馊了也不洗洗......噢,反正他现在也穿不着了,洗不洗也都一样......唔,这竹简里写的是啥?”
他展开竹简一看,轻声念了出来:
“巨...剑...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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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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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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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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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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