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襄阳自然不会有意见,也不会收他钱,但他自己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于是让朋友给弄来了一套昂贵的ktv设备,装进了客栈一楼大厅。
“你整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嘛,平时我们又没人唱歌。”尹襄阳看着苏民跟着安装人员在认真地调试话筒,很是无奈。
苏民举着话筒笑“给客人一个娱乐的地方啊,现在很多民宿都自装ktv,让南来北往的客人晚上凑到一起互动,前两天客栈住了个独自旅行的姑娘不是还想拼人去酒吧嘛,咱这儿弄好了,也可以当个小酒吧,晚上请人唱唱歌,让客人们坐在一起边听边喝酒,不是还可以帮你增加点儿营收。对了,我还给你订了几箱酒,就这两天到,注意查收。”
尹襄阳只好道“那你花的这些钱,就当是入股了,年尾的时候,给你分红。”
“入什么股,抵房费了,我那二姐一天到晚地跟小狼狗演什么狗血偶像剧,不知道啥时候才走呢,你就让我在这儿蹭吃蹭住得心安理得点儿吧,兄弟。”
尹襄阳无话可说。
“好了,老板。我们这个音响音质很绝的,跟明星开演唱会一样,你试试。”安装工人调试好了设备,对苏民道。
“行,那我就给大家来一首。点首什么歌呢?”苏民抓着头发想了想,眼睛一亮道“我考考你们,一只蚂蚁走哇走,看见了一坨大象的粪便,请问它此时会唱句什么歌?”
尹襄阳脑子轰得一下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在KTV包厢里,寿星阿金拿着话筒站在台上疯疯癫癫地喊“今日高兴,我来表演一个海豚音,不过唱之前,必须要有一个问题引出来,请听题,一只蚂蚁系大街上行,忽然睇见了一坨大笨象的噗噗,请问它此刻会唱一句乜歌?”
台下的人纷纷起哄乱叫,就是不说答案,不过这正合阿金的意,他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唱到“呀啦嗦,那就是青~藏~高嗷嗷嗷嗷~”
他费力地弯下腰想把高音飚上去,但不小心把话筒对准了音响,导致尖利刺耳的啸叫响彻整个包厢,尹襄阳正捧着蛋糕,根本腾不出手来捂耳,正歪着头难受,一双大手严严实实地罩在了两只耳朵上,帮她隔绝了噪音,一回头,便见阿荛在看着她笑。
就是那一刻,让她坚定地确认了自己的心思,她真的喜欢阿荛,很喜欢。
“青、藏、高嗷嗷嗷嗷~吱—————”刺耳的啸叫再次响起,尹襄阳恍惚了一下,看见安装工人快速压下了苏民手中的话筒。
“老板,话筒要远离扬声器哈。”
苏民掏了掏耳朵“嗯,一时失误,襄阳你来唱一首吧,试试音,还没听你唱过歌呢。”
“我就不试了,你玩儿吧。”她干笑了一下,转身准备出去,看见裴裳从楼上下来了。
“裴裳,来得正好,快进来,点首歌唱,试试音。”苏民赶紧招呼。
裴裳回头笑了笑“不了,我有事要出去。”
“吃了饭再出去吧,我订了晚餐,一会儿就送来。”苏民走出来道。
“不了,约了人,在外面吃。”
尹襄阳见他里面穿了件羊绒衫,外面套了个风衣,便嘱咐道“晚上外面风大,你穿厚点儿吧。”
“不用,我走了。”
目送裴裳出了门,苏民碰了碰尹襄阳的胳膊“这小子现在有朋友了?”
“或许早就有了吧。”尹襄阳答。
“男的女的。”
“我哪能知道。”
“诶,你俩生活费用多少了,怎么也没听会计小刘跟我提打钱的事。”
“我没动过,不知道裴裳用了多少。”
“你没用过!”苏民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机发了条语音“小刘,那张生活费的卡,你看看上面有多少钱,现在。”
不到五秒,信息回过来“苏律,那张卡上钱没动过,还是10万。”
“裴裳也没用!”苏民更惊讶了“这都快仨月了,你们没花过钱?不可能啊。”
“我自己有钱,那张卡我给裴裳了,我不知道他也没动。”
“你有钱是你自己的,那张卡是管你和裴裳生活的,你干嘛不用。”
“用不上。客栈的公共开销,每个月会跟小刘报销,至于两个人的生活费,就是买些吃的用的花不了多少钱,我可以负担。裴裳也没动那张卡,我倒是有些意外,他经常在外面吃饭,用的难道是自己攒的钱?”
“你们两个真的是,那钱就是指定跟你们花的,你俩都不用,那省下来给谁?”
“裴裳将来还要回英国读书,花钱的地方多,钱自然还是会给他用。”
苏民翻了个白眼“高榕留下的钱,足够他上学了,还在乎这点儿。之前,你说要把客栈还给裴裳,我就觉得无语,你是上天指定来给高榕母子做管家的啊,整的这么无私干啥,该拿的该花的,就心安理得拿去花,有什么呀。”
尹襄阳憨笑“我要那么多钱,没用。”
“还怕钱多花不出去?不说别的,衣服化妆品买起来啊,你马上就30了,还不学着做女人?女儿家,一年到头,不知道打扮自己,你要做尼姑啊。”
“打扮给谁看,我又没对象,也没打算找对象。”
“取悦自己啊,女人难道只能为了男人,才打扮自己吗?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天照镜子也开心啊。”
“哈哈,你挺为女人着想啊。”
“我二姐,一年365天,衣服不带重样,只要能让自己漂漂亮亮的,她就能傻乐呵很久。女人心情好,就能青春常驻,她36了,出去人家都以为才20出头,所以身边小狼狗不断,你真该向她学习。反正她最近都待在安陵,我带你去认识认识,你好取取经,学学她的人生态度。”
“别了别了,你二姐肯定很美好,但我这人怕跟特美好的人交际,会别扭,会自卑,还是算了。”
“自卑啥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和优点,你…”
"哎哎,行了,人安装师傅还在屋里等你签收呢。”
“哦,是哦,把这茬儿给忘了。”
和裴裳约饭的人,是黄狗。他终于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不然裴裳根本不会搭理他。
“裴裳,那个公司我打听到了。”裴裳一进包厢,黄狗就迫切地站起来邀功。
“说吧。”
“不急,我肯定说,咱们边吃边说。”黄狗笑着倒了一杯酒,放到他面前“今天真得喝杯酒庆祝一下,终于找到这家公司了。”
“就是,我狗哥可托了不少人,花了不少钱呢。”赵老四坐在对面帮腔。
“诶,别提钱,钱是小事儿。”黄狗举着酒杯,兴致勃勃道“来,干一杯!”
“干杯,干杯。”赵老四赶紧端起自己的酒,伸过去跟黄狗碰了一下。
裴裳倒是也端起酒杯去碰了一下,但他没有喝,只是看着站着的两人一饮而尽后,问“那家公司是做什么的?”
黄狗放下酒杯,打了个嗝,道“表面叫什么咨询公司,其实就是个私家侦探社,专门替雇主调查隐私的,像什么抓小三、查隐形资产什么的。”
裴裳一下子就想起了高榕电脑里那些署人名的文件夹,所以这25万,是专门查人花的钱?那些人值得花这么多钱?除了苏民和尹襄阳,其他人查了做什么?
“侦探社搬去哪儿了?”他追问。
“你酒怎么不喝啊,不给我狗哥面子啊。”赵老四不悦道。
黄狗倒是不生气,只笑道“你把酒喝了,咱们边吃边说。”
裴裳端起杯子把啤酒喝尽,放下道“你不会只查到了这些吧。”
“只查到这些,今儿我就不会把你约出来。”黄狗夹过一只小龙虾,边剥边说“不是搬走了,是暂时不营业了。这侦探社拢共就仨人,两男一女,女的是前海本地人,两个男的是亲兄弟,早年从香港那边过去的。”
香港?怪不得高榕会跨省找这么远个侦探社,她和他们应该是在香港就认识了。可惜,在香港的时候,裴裳的年龄太小了,根本不可能清楚知道母亲和哪些人有来往。
“吃个虾。”黄狗殷勤地将一只剥好的虾放进了他的盘子里。
裴裳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他直接把盘子推开,接着问“找到那三个人了吗?”
黄狗吃了一口菜道“没有,不过我找到了一个认识他们的人,是个记者。干记者的,到处挖新闻,认识三教九流的人,所以跟他们打过交道。”
“你有记者的联系方式?”
“不仅有,我还把人请来了。”黄狗颇得意地喝了一口酒。
“在哪儿?”裴裳倒是有些意外。
“她有事,吃饭来不了,不过下一场能来,一会儿吃完饭,咱去‘八音’,她要在那儿见识一下这边的夜生活。”
八音是一家生意火爆的夜店啊,这记者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泡夜店?
“你怎么把人请来的。”
“说来也是我圈子广,这记者的男朋友是我粤东那边一个兄弟的手下的前女友的哥哥的拜把子兄弟。”
“嚯,这可够绕的。”赵老四感叹。
“啧,别插嘴,吃你的。”黄狗剥着小龙虾继续道“我联系上这记者后,就跟她打听那侦探社,结果这女的竟然不愿意说太多,估计是怕我不怀好意,我没办法啊,就说想跟她交个朋友,邀请她和他男朋友到安陵来玩,目的就是混熟,让她知道我不是坏人。这女的好像工作丢了,正在家闲着呢,就爽快答应了。这两天,我可是陪他们到处转了个遍呐。”
“呀,狗哥,你花了不少钱吧。”赵老四问。
“啧,不说了别提钱嘛。”
裴裳笑了笑“你说个数,花出去的钱,我给。”
黄狗立刻义正严词道“裴裳,我可没有要问你要钱的意思啊,吃菜吃菜,多吃点儿菜,下一场还得喝酒,别空着肚子,我跟你说,这记者可是个酒量大的。”
看来这顿饭得吃完了,尽管和这两人同桌实在没胃口,但裴裳还是端起了碗筷。
一顿饭听着黄狗和赵老四一唱一和地东拉西扯到九点,终于接到电话转场了。三人来到八音,记者已经在卡座里等着了。
是位短发女性,旁边坐着戴眼镜的男朋友。
“我介绍一下啊!”夜店的音乐太吵,黄狗只能扯着嗓子喊“这位美女是我本家,黄晶晶黄记者,旁边这位帅哥是家属,哈哈,张明辉,辉哥。我身边这位,就是托我找人的...雇主,哈哈,裴裳。”
三个人互相点点头面对面坐下,黄晶晶笑眯眯地问“小裴哥,长得真好看,还是学生吗?”
裴裳也笑了笑“目前不是。”
赵老四一边开酒一边插嘴“美女记者就是眼毒啊,裴裳是大学暂时休学了。”
“为什么休学?”黄晶晶的职业本能上来了。
“学累了,休息休息。”裴裳回答。
“你找大细洪兄弟俩的侦探社做什么?”黄晶晶又问。
“跟他们打听点儿事儿。”
找侦探社打听事儿,自然关于隐私,黄晶晶没有追问打听什么,而是问“你怎么不在本省找,跑那么远找他们?”
“我家人以前找过他们。”裴裳如实回答。
“哦,这样啊,不过,他们应该不会再开了。”
“为什么?”
“干他们那行的,整天都是查人隐私,容易得罪人,年初的时候被教训了。大洪被打伤了脑子,听说成傻子了。”
“那他们现在住哪儿?”
“这我就不知道,我跟侦探社的前台阿美比较熟,出事后,阿美就换工作了,她也不清楚那两兄弟躲哪儿去了。”
“你有联系方式吗?”
“有是有,不过没用,他们肯定换了。”
裴裳觉得这黄晶晶一定还有隐瞒,但继续追问,恐怕她也不会说,便端起酒杯道“谢谢你的信息,我敬二位。”
说罢,一口饮尽。黄晶晶和男友见他挺痛快,也不多说,拿起面前的酒,也干尽了。
“好!都是好酒量,来来来,倒酒倒酒,事情问清楚了,接下来,咱们不醉不归!”黄狗兴奋地开始倒酒。琇書網
赵老四是个暖场高手,黄晶晶也有点儿人来疯,所以尽管裴裳话不多,但五个人仍着喝得挺热闹。喝嗨了,黄晶晶干脆拉着男朋友去场子中间跳舞,赵老四也跟去了,就剩黄狗和裴裳。
黄狗有点喝多了,头歪靠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裴裳的脸看,也不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啥。
裴裳呢,似乎完全没在意他的注视,只晃着手里的酒杯,眼睛望着舞池里的黄晶晶,也不知在想啥。
“裴...”
黄狗刚出声,裴裳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他忙问。
“卫生间。”
“我,我陪你...”
他刚起身,腿还没站直,就被裴裳按住“坐着别动。”
肩膀上的力度,和那双眼里冷冽的光,让他本能地选择坐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裴裳走进了人群。场子里群魔乱舞,光线四射,很快就看不清了,他觉得眼睛有些花,只得靠回到沙发上。
刚靠一会儿,有人提着一瓶酒过来跟他打招呼了。来人看着有点儿眼熟但一时记不起是谁,他也不好问,就哼哼哈哈地应付着场面话,跟人喝了一杯。等人走了,他又窝回沙发里,闭目养神。
直到裴裳回来,他才提起精神,嚷嚷道“来,裴裳,我们继续喝酒!”
酒瓶就在裴裳手边,他推开靠过来的黄狗,伸手去拿,可一拿过来,他就发现这酒好像被动过了,瓶口处油乎乎的,像是沾了油腥的手碰过。可他们这一桌并未点带油的食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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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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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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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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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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