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泄气,帝王自古凉薄,何况朱衡这种人。
那封信,在他眼中不过一场戏罢了。
而日日忧心女儿的林夫人就诚惶诚恐的让人把这位皇宫来的崔嬷嬷安排入上好的房间,但是绝不肯让崔嬷嬷多说林云两句。
崔嬷嬷其实是朱衡的奶嬷嬷,见此也就歇了好好教导林云的心思。
只想着,红颜易老,陛下得了就会忘。
林云觉得不能失礼晾着人家宫里的嬷嬷,午间就带点心去探望。
“嬷嬷好。”林云一袭淡绿叠白的衣裳,若那出水的菡萏,清丽柔美,风韵出尘。琇書網
崔嬷嬷打眼瞧她后惊艳的差点没回过神,一息后忽然想开了陛下为什么偷偷画她的画像画了一年多。
“林小姐。”崔嬷嬷没有过多热络的回应。
在林云给她孝敬点心后说:“林小姐您盖头绣的如何了?”
林云心里一紧,复又婉婉一笑道:“嬷嬷我听人说慢工才出细活,所以只绣寥寥几针的。”
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想绣,但又不敢假手于人。只好赖皮拖着,只等闸刀砍落前逼不得已的动手。
崔嬷嬷看她仙姿玉貌,又听闻林府大小姐自幼习六艺,才华出群,就以为她在谦虚。
“好那明日可否让老奴看上一看?”崔嬷嬷微笑,脸上的皱纹给她增添几分慈祥。
林云蹙眉,“好。”
刚离开崔嬷嬷这里,她就急匆匆的跑回屋子里拿起红盖头。
苦闷道:“浮梦我绣一个,你绣一个。”
浮梦愣了一下,莞尔道:“好。”
林云决定了,绣两个盖头,一个给世人看,一个给朱衡看。
毕竟,自己什么水平,那只手遮天的朱衡不会不知道。
苦熬一个晚上,林云绣的有些微歪扭还没有灵气,好在不细看是不明显的。
浮梦绣的就好多了,栩栩如生,滚纹漂亮出彩。
林云松了一口气,“去领十两银子。”
浮梦弯唇:“好。”
小姐以前老拿自己绣品骗夫人,如今盖头也要拿自己的去骗嬷嬷。
小姐真可爱。
梳洗一番用完早膳后,林云就一边烹茶一边等候崔嬷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要进宫当妃子了,这个宫里来的崔嬷嬷很好说话。
不似小时候遇见来教习的嬷嬷,凶的嘞。
“林小姐。”崔嬷嬷先出声。
林云起身,把人扶过来坐下。
“嬷嬷喝茶。”
“好。”
浮梦很有眼色的把木盘里的红盖头捧上来,装的很郑重道:“小姐熬了个夜,把盖头绣的差不多了。”
崔嬷嬷眯眸那瞧着针脚的确不错,是真的因赶功而急了些,才放下心。
“林小姐辛苦了。”崔嬷嬷欣慰的笑了笑。
林云觉得异样,一个嬷嬷怎么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情绪。
“应该的。”林云假笑道。
见崔嬷嬷起身要走,还相送了两步。
崔嬷嬷回屋后就派人把盖头已经绣好的消息往皇宫传。
昭元殿,朱衡睨着探子似笑非笑道:“绣了两个?”
“是的。”探子跪地。
朱衡眸色阴鸷,那就瞧瞧她敢当着我的面盖哪一块了。
长桌上铺开两米长的宣纸,朱衡提笔沉思了两秒才作画。
月高悬,夜渐深。
过了两个小时,朱衡才停笔。他狭长阴冷的双眸把视线冷戾的钉在画面上女子纤细如雪的玉足上。
敬事房总管捧着牌子来,实际上面也就两三个牌子。
除却一些无干系的美人,就是静贵人和皇后了。
朱衡如今也只有二十一岁,他七岁登基,十七八岁才从朝臣那里夺过些权来,所以这些妃嫔他很少宠幸,几乎可以说没有宠幸完全。
纵然子嗣凋零,狼子野心的朝臣也不在意。
朱衡随手翻了皇后的牌子。
把画收妥当后,才不急不慢的朝坤宁宫去。
“摆驾坤宁宫。”姜顺高喝。
坤宁宫大门徐徐打开,盛装的皇后娘娘带着一众宫女行礼。
朱衡亲自扶起她道:“起身吧。”
皇后有些喜,施施然起身后就稍稍的靠近朱衡,伴在他身侧。
“皇上,我弄了百茶汤,要尝尝吗?”
朱衡观着皇后平庸的脸上带起的一抹飞霞,思忖自己接下来的话还需她配合就点头道:“好。”
朱衡与皇后同座,饮茶说话。
皇后一直说些琐事,但是目底的高兴是藏不住的。
朱衡瞧着时机到了,就开腔:“那日恰是十五,朕就不来了,皇后能理解吗?”
皇后一顿,难怪皇帝今夜突然踏入后宫。
以往不是十五或初一初二,都不来。
忍下心中酸涩:“那日是好日子,皇上应该陪妹妹的。”
朱衡瞧她懂事眉间微展,继续道:“长吉宫让她一个人住。”
皇后猛然把藏与袖口中的手捏紧,死死的忍了好一会儿才道:“臣妾前不久还想呢长吉宫怎么修缮了大半年,原是陛下对妹妹的一片心意啊。”
在没有封妃之前就开始修缮的宫殿,陛下当真是为此女牵肠挂肚良久。
朱衡觉出她语调里的不满,敷衍的软了音调道:“你的东珠也旧了,朕明日送对给你。”
皇后生疼的肺腑听见这句话才稍稍安定,是啊,她是中宫皇后,她才配戴东珠!
“多谢皇上。”
朱衡有些倦,扫了皇后恢复喜色的脸就懒洋洋的说:“她入宫以后,请安这件事随她。”
皇后听话就绷不住了,嫔妃早起向皇后请安这件事不是大梁祖宗规矩吗?
随她?
二字轻飘飘的。
却让皇后脚底生寒,莫名有种死期将至的感觉。
朱衡不管皇后的失态,直接对着她身侧的福嬷嬷说:“朕交代过你的事可还记得清楚?”
福嬷嬷跪地:“记得的,陛下。奴婢要规训皇后娘娘,保国之体面。”
朱衡颔首道:“再加一条,让皇后别惹云妃。”
福嬷嬷心中大骇,“是。”
皇后心如死灰,梳洗后上榻躺在朱衡身侧。
止不住的想问你就如此喜爱那个女子?
但是她不敢。
她是太尉随便从一个寒门小官里找出来的平庸皇后,真实的无权无势,身入中立。
她的一切荣华富贵均来自于身侧俊美无俦的男人,他心思深沉,阴邪善妒,可又阔然无双,落拓不羁。
叫她如何不爱。
叫她如何不恨。
仅当年大婚,朱衡还受制于人,逼不得已破她身一回。
此后,他在没有碰过她。
侍寝向来就各一床被子,各自合眼入睡。
皇后愈发难以隐忍,她伸手没入朱衡的被子扶上他的胸膛。
朱衡没有抬眼,没有阻止,只淡淡的说:“皇后,莫失了一国之母的端重。”
轻又冷的声音飘进皇后的耳朵里,吓得她缩回手,一阵的羞辱和难堪。
敦伦之乐,他竟说她自甘下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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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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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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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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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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