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乾帝虽然觉得不妥,可他毕竟不知兵,对张思之的提议竟然露出了思索之色。

  王子腾连忙给周延儒递眼色。

  周延儒此时还是白身,因复社成员礼部员外郎吴昌时写信给周延儒的门生、复社领袖张溥,劝他怂恿周延儒复出。

  吴昌时、张溥、王子腾花费六万两白银,结交崇祯帝身边的宦官曹化淳、王裕民、王之心等,推动周延儒复出。

  隆乾帝自己也是对这个老部下留有深厚的感情,有意让他重新入阁,这才召见了他。

  王子腾在周延儒的复出方面花了很大一番代价,此时当然希望这个昔日首辅能出言改变隆乾帝的心意。

  周延儒从入定中缓过来,对王子腾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道:“皇上,既然是上万人的流寇,还是用神机营为妥,闯榻天作乱京畿,天下瞩目,若不能雷霆一击,一击必杀,天下人会怎么看我大周?”

  果不其然,隆乾帝听了周延儒的话,说道:“还是周爱卿思虑周到,既然如此,就让牛继宗领神机营剿灭叛乱。”

  此时,一直未曾说话的内阁首辅范复粹开口了:“陛下,老臣认为不妥,这闯榻天固然可恶,可他麾下的流寇原是从河北、山东逃荒来的难民,被贼头闯榻天裹挟,不得不从贼作乱,若是将此二万人全部诛杀,未免有伤天和,也有损我大周皇威。

  不若招抚闯榻天,为我大周所用,招揽后发往辽东,既能减少死伤,又能给建奴以杀伤,岂非比剿杀更妙?”

  此言一出,文渊阁的众臣齐刷刷看向了范复粹。

  就连跟范复粹不对付的周延儒都甚是不解,范复粹此人老奸巨猾,是个打太极的高手,去岁六月薛国观被罢职,范复粹担任首辅。

  给事中黄云师进言说:“担任首辅需才华、学识和气度三者俱备”,范复粹很生气,于是上书陈述说自己这三方面不具备任何一项,请求罢免职务。

  不过范复粹却很能揣摩帝心,对于隆乾帝交办的差事,都能一丝不苟的执行。

  御史魏景琦弹劾范复粹和张四知学识粗疏,才能浅薄,贻笑天下。皇帝认为这是在胡乱诋毁大臣,把他交给司法官治罪。

  按理说,他不会提出招抚反贼的意见。

  周延儒偷偷瞥了一眼皇上,顿时明白过来,这一君一臣早就商量好了,招抚叛军必定是隆乾帝的意思,他怕三大营受损,故想兵不血刃,招降闯榻天。

  这一招很有可能成功,因为闯榻天原是难民,并非李自成、张献忠那等老贼。

  打仗是要死人的,三大营里面肯定有人已经开始活动,想避免打仗。

  这群少爷兵只想安安稳稳的吃空饷,混日子,谁也不想真的跟丘八一样,把脑袋别在裤腰上。

  虽然面对的是一群流寇,可他们这群少爷兵更不堪,这不打还好,万一打起来,暴露了自己的底细,惹得龙颜大怒,说不定隆乾帝一气之下,追查下来,又是一个啰嗦事。

  招抚也是一项军功,比杀敌虽差一些,但总归是一份功劳。

  如此一来,非但不用打仗,还能捞军功升职,一举两得!

  能在文渊阁里站着开会的,都是老狐狸,脑子稍稍动一下,立刻明白其中的关节。

  隆乾帝也做出犹豫的模样,道:“河南的李自成、四川的张献忠,降而复叛的把戏玩过很多次了,这闯榻天会不会。。。。。。”

  范复粹站起身对隆乾帝和周延儒等人躬身道:“今儿才是大年初八,就妄动刀兵,开年见血,此乃不详,招抚之策可以细细谋划,流寇所求无非是一顿饱饭而已,可从朝廷内帑里分润一些,解民之倒悬。”

  王子腾一听就急了,这尼玛是赤裸裸的抢功啊!m.χIùmЬ.CǒM

  这样一来,哪还有他这个京营节度使什么事,好处全被范复粹给得了。

  正要开口,隆乾帝伸手制止道:“让范阁老说下去。”

  范复粹继续道:“老臣以为,李自成、张献忠等部降而复叛,是因为没有见识到我大周天子龙威,尔等小民见识浅薄,只图一时欢愉,未将江山社稷放在心中,正所谓民智未开,只需让着闯榻天沐浴皇恩,感受一下皇上的恩德,此寮必定感激涕零,不敢再叛。”

  隆乾帝觉得这几句话说的很有道理,情不自禁的想要给他鼓掌,手抬起来又觉得不合适,干咳两声看向众人:“众卿家,尔等的意见呢?”

  范复粹得意洋洋,周延儒淡淡道:“范阁老有爱人之心,我是佩服之至,但要说招抚逆匪,我是有不同看法的。”

  周延儒站起身,他虽然赋闲在家,但好歹也当过内阁首辅,气势还是有的。

  “如今建奴陈兵关外,蠢蠢欲动,不知何时就要起兵再次入关,那辽东的祖大寿等人多次请求加派辽饷,如今国库空虚,哪有余钱来安抚叛匪?

  再者有此先例,神京城外还有数万难民,届时揭竿而起,朝廷又如何自处?难道全都要招降?依臣所见,不如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不知范阁老以为然否?”

  范复粹张了张嘴,心说你小子口才了得,不愧是当过首辅之人,老头子我只想安安稳稳退休,跟皇帝唱唱双簧而已,你小子凑什么热闹?

  王子腾立刻跳出来,附和道:“范阁老乃百官之首,怎会如此优柔寡断,这闯榻天无非疥癣之疾,我神机营大军一到,定将这起子匪徒打的落花流水,以振我大周军威!”

  “哼,既然神机营这么厉害,前年清军入关达半年,深入二千里,攻占一府、三州、五十五县,二关;杀明总督二、守备以上将吏百余人;俘获人口四十六万余、黄金四千余两、白银九十七万余两。你们神机营又在哪里?”

  范复粹被抢白后脸色不快,冷冷的回道。

  隆乾帝本就是个摇摆不定的性子,而且极其没有主见和担当,听到殿中大臣们吵闹,便觉得脑壳痛。

  一旁的大太监王承恩见了,便高声喝道:“诸位大人,皇上龙体欠安,今日就先商议到这里,诸位请跪安吧。”

  当日晚上,一道诏书经内阁红批发到兵部。

  兵部右侍郎陈新甲看了一眼,随手扔到桌面上,嗤笑道:“早上还说不会出兵,现在居然又要出兵,真是朝令夕改啊!”

  陈新甲是隆乾十一年,受杨嗣昌推荐,擢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宣大,协御清兵。

  他可以说是杨嗣昌的门下走狗,被视为下一任兵部尚书的接班人。

  陈新甲自担任兵部右侍郎以来,便觉得圣心难测,尤其是隆乾帝此人最会推卸责任,只要出现问题,先拿办事之人开刀!

  这些年倒在隆乾帝屠刀下的,上至内阁首辅、蓟辽总督,下至黎民百姓,无不对这个皇帝怨声载道,因为不知道哪一天,这刀子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隆乾帝十四年,元月初五,神机营一万将士聚集在校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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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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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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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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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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