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芝麻大两倍的种子,半亩多地,她要种到啥时候去?
“我要请人帮忙!奶,和咱们一起掐狗地芽的老太太们,能干这活儿不?”
老爷子正要横眉冷对,尤语无辜脸:“爷爷,咱不是说好让我自己张罗吗?”
骂孙女的话还没出口,生咽回去了。
“她们干是能干的,你要给她们开多少钱一天啊?”
尤奶奶忧心忡忡,半亩地樱桃萝卜能卖多少钱,不知道!眼下就得花钱雇劳动力了。
“二十块钱一天,包一顿带肉的午饭得行不?”尤语的票子还有七百来块了,发愁得慌。
“工钱倒是合适!让你爷去多割几斤肉,我挨个喊她们去。在家闲着不也是闲着吗?二十一天,不少了!”
老太太没说大话,一个早上就帮她请来了掐狗地芽的老伙伴们。
“小语,你家有活儿多找找我们啊,不费体力的活儿咱们能干得很!”
“哈哈哈,只要你肉管饱,不要工钱我也来!”
人老了耳朵就不好使,说话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尤奶奶家的老宅子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尤爷爷只接了孙女五十块钱,就进城割肉买菜了,说这些钱就能把伙食给她安排明白。
早上九点多钟,太阳都出来了,一群老太太分了种子嘻嘻哈哈下地去。
蹲在还散发着粪便味道的地坎里,尤语感觉时间一长,她的嗅觉都麻木了。
一条条浅浅的五厘米左右宽的小沟,是尤爷爷提前挖好的。
只需要把种子,顺着浅沟轻轻的埋进去就行。
“嬢嬢们,种子之间的距离,至少要间隔一个巴掌宽哈,不能种太密集了。”
“一个巴掌的宽?怕不够的吧!”哪家冬天不是萝卜当半个家,还能不晓得种萝卜?
“我这个萝卜很小个的,不是冬天里的那种圆萝卜,你们听我的没错!”
“小萝卜?能小到哪儿去?”大家来了兴致,问东问西。
“就和乒乓球差不多吧,一点点大。”尤语边说边比划大小,引来老太太们更大的热情。
“这点子大,还不够塞牙缝呢!”淘神费力就为一口一个?会不会算账的!
“说是生吃和凉拌吃的,我也是听我同学说过,能不能种出来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不是谦虚,第一回种,她不敢太乐观啊。
尤奶奶一马当先,利索的开始点种起来,边干活边唠叨:
“我要不是看她花了一百多块钱买种子,才懒得搭理她呢,种子钱和人工费都不晓得能不能卖到!”
尤语瞠目结舌:老太太,明明六十块给你说成一百多块,通货膨胀都不是这么个膨胀法啊!
“你家萝卜镶金边了吗?不到一亩地要一百多块种子钱?你们两口子真惯实娃儿啊!”
大伙儿将信将疑,谁家没种菜?谁家不买种子?
可人家请她们帮工也是花了工钱的,说多了不是砸饭碗吗?
精明的几下就把话题给扯走了。
谁家今年要添丁进口,谁家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十里八村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
埋头苦干了半个小时,才种了簸箕大一块地。
尤语扶着腰杆望天:自己买的种子,自己跪着也要种完!
请来的老太太们还是很能干的,人家嘴上的八卦虽然没停过,手下倒是也没含糊。
上午就种了一大半。
珠珠奶奶还振振有词:“我们不图挣好多钱,就图在一起干活好摆龙门阵!”
尤语:要不是一起掐过狗地芽,你说的我就信了!一钱重的枸杞芽你都不让人家抹零的。
尤爷爷用了五十块钱张罗出一桌子菜:凉拌猪肝儿、魔芋烧鸭、木耳炒肉丝、韭菜炒鸡蛋,白菜粉丝汤。
他没有这做大菜的本事,也没有耽搁尤奶奶干活儿。
今天晌午被叫来当厨子的是他的大女儿,尤凤仙。
胖乎乎齐耳短发,和尤奶奶长得很像的大孃,做好了菜就来地里喊她们回家吃饭。
“大孃,辛苦你了!我爷这不是耽搁你家做生意嘛!”尤语很有主人翁的自觉,好话不要钱一样的砸向尤凤仙。
“耽搁啥子哟,现在烤红苕的生意差得很,一天也就卖个两百斤,你大姑爷一个人就忙得过来。”一副能给她帮上忙很高兴的模样。
看着人,尤语马上就能对上记忆,她奶细数她家苦难史的时候总是要带上她大孃。
大孃就比她爸大四岁,五五年生人,好日子还没过几年,家里又添了个弟弟。
还赶上了细粮关,曾祖母和曾祖父就在那三年没了的。
“吃不饱!我饿!”两岁多的弟弟胃口就跟无底洞似的,成天的哭闹。
大孃每餐就会偷偷的,把从公社食堂领到的二两米饭分她弟一半。
自己饿得脚都水肿了,穿不进鞋子,才被爷奶发现。
长大后,每天上学前还要帮奶奶扯一背篼猪草才去读书,勉勉强强念完了小学。
大孃勤快能干,二十岁就嫁给了二十四岁的大姑父方红兵。
方家在江县县城,家里有三兄弟。
大姑父是家里的幺儿,两个哥哥都进国企植物油厂上班,他当年初中毕业就赶上了知青下乡潮,去了川北非常偏远的农村做知青。
好不容易到了七五年,家里花钱拖关系,才把他从以吃红苕为主粮的农村调回来。
改革开放后,夫妻俩在县城里卖起了烤红苕。
特制的大铁桶烤炉,在桶里面抹上泥,炉底三分之一部焊上钢筋就成。
大孃负责在家洗红苕,蒸红苕,大姑父负责烤和卖。
八九十年代,两口子靠着几分到一角钱一斤的烤红苕生意,养活了一儿一女。
近几年,城里人的小吃样式多了起来,烤红苕生意也一落千丈。
陪嫁了大女儿方海琴后,给小儿子方旭东买了房子成了家。
两口子眼下马上就要做爷爷奶奶了,还在拼命给未出生的孙子赚奶粉钱。
东家的伙食开得好,老太太们吃得喜笑颜开。
带着十足的干劲儿,下午只用了三个小时就把萝卜给种完了。最新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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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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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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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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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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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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