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起寒冬大雪掩埋父母坟墓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围着他,一个人轮着一个人,一遍轮着一遍肆意的对着他“二哈”“二哈”“傻蛋”“傻蛋”“的辱骂。
“嘿呦,二哈,就是你害死了你爹妈。”
“二哈,滚出村子,你个丧星!”
“二哈~傻蛋~”
“二哈~傻蛋~”
这一切回荡在于跃脑子里,于跃浑身无力,无可奈何。他绝望的躺在父母坟前,看到大雪奔涌裹挟而下,快要把自己也掩埋了。然而很快他看到片片雪花竟然变化成了颗颗沙粒,沙尘暴接着铺天盖地而来,整个村庄严严实实的淹没在了沙丘之下。他发现自己痛苦的喘息着,然后看到笼罩了整个世界的沙粒也逐渐开始消散,接下来是一片恐惧的黑暗在村子里迅捷的笼罩蔓延。这份黑暗无边无际,似乎也跟着逐渐侵蚀了他的心智,侵蚀了他的思想,最后他什么也看不见,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于跃瘫倒在地,虚弱无力的急促呼吸。
此刻,张彤云高傲优雅的站在台前大石头上,受到众人狂热的追捧,早已忘记了于跃那点破事。
她还在等王橙,那个肉嘟嘟的可爱室友,她的男朋友。
“贴着两个胡子的王橙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张彤云边想边在石头上晃悠,等着王橙的到来。
今天是她们一起约好的,张彤云不信王橙会不来。
可是早已过了约定时间,王橙还没来,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张彤云有些焦急,不免为她担心起来。
而其实,王橙,那个肉嘟嘟的女生,此刻,她,就在台下。只是隐在张彤云看不见的暗处,依偎在邹衍身上,等着看张彤云的笑话。
时间流淌,现场开始哄躁起来。
“张彤云太能装了,真虚伪。”她说。
“恶心到我了。”她说。
“以前她缩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个贱女人。”他说。
底下的人开始对张彤云肆意攻击谩骂。
张彤云不知所措,慌乱起来。
对于家财万贯、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来说,自己从来都是别人眼里的白天鹅,从来都是别人仰慕渴求靠齐的对象,还从没有被人这样无礼对待、随意谩骂讥讽过。
于跃痛苦的梳理思路,想到自己最近的各种不幸遭遇。无论是在张家别墅的泳池边捡垃圾还是在学校里卖书,又或者是现在在这里,都是因为张彤云——那个女人——的随意谩骂歧视、她的高傲、她的自私和冷漠导致了自己的悲剧。
对,张彤云就是罪魁祸首!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于跃心里一直在重复这句话,“都是因为她。”
张彤云依旧尴尬的站在台上等着再也不会出现的王橙,听着台下人的话,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都是因为她。”于跃死盯着张彤云,一点一点走上台阶。
“都给我闭嘴。”于跃生平第一次怒吼道。
他带着一些癫狂,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他要报仇。
所有人都愣住了。
于跃慢慢走上台,走到张彤云跟前,把手抓在她的肩膀上。
张彤云有些吃惊。
“都是因为你。”于跃恶狠狠的盯着张彤云。
“都是因为你的高傲和冷漠。”于跃又添了一句,他强行吻住了张彤云。
张彤云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却已经被于跃的嘴唇死死黏住了。
“看来只能这样了。”张彤云对王橙的到来已经不抱希望,“等不来王橙,只好委屈一下我自己,让这个叫花子充当了。”
于跃亲上去的瞬间,竟然感觉前所未有的熟悉,好像张彤云的嘴唇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此刻,他内心的仇恨得到了发泄,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气和舒心。
石头上的灯光闪的越来越快。
人群的呼声越来越强烈。
于跃睁开眼睛,瞅见张彤云的额头。
接着刺眼的灯瞬间穿入他的眼睛,他不知道这一瞬间究竟算是永恒还是顷刻。
这束光穿越模糊的时间,开始带着他在自己的记忆里恍恍惚惚摸索。
于跃看到自己身着一身戎装,兴高采烈的在一片雪原上奔跑。可是雪原上的阳光越来越刺眼,像利剑一般刺在自己眼睛上。他怎么使劲也闭不上眼睛。
缓缓的,灿黄的阳光变成了白炽的灯光,眼前出现了一个台子。
台子上,张彤云瘫软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他们唇黏着唇不停吮吸。男人的手在张彤云光滑柔软又白嫩的脊背上来回缓缓抚摸。
于跃感觉自己的心一会儿在烈火上灼烧,一会儿冰冻在冰窖里,他难以自控,开始不停的哭泣,不停的哭泣。
眼泪,似乎不止因为张彤云,而且也因为……眼前的男人。
“阿强,我……我的好……好兄弟。”于跃哭起来。
他把手伸过去,无数次努力的想接近张彤云的衣袖。可那段距离越来越远,张彤云的脸庞越来越模糊,一切随之像雪花一样慢慢消融。
“雪花,灿烂的雪花,顷刻之间灰飞烟灭的雪花……”
他看到整个世界冰冷雪白,就只剩下他一个活人,只剩了他为风雪所裹挟着的心。
“不要离开我。”于跃眼角不自主滴下泪,双手紧紧楼住了张彤云,热烈的、情不自禁的一次又一次在她的嘴唇上吮吸。
张彤云两只手搭在于跃的肩膀上,“给你脸了。”感受着越来越疯狂的于跃,张彤云心想。
她偶尔睁开眼睛瞟一眼底下的人群。底下的人在一点一点消散。
许久许久,于跃慢慢恢复了平静。“我在干嘛啊。”他心想。
两个人亲着亲着,越来越觉得没有味道。
“早知道就不亲她了,真累。”于跃感觉嘴巴快要抽筋了。
张彤云体验更差,“叫花子,会不会亲嘴啊,真是的。”张彤云心里对于跃一万个埋怨。
风一吹,她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倒挺舒服。可是越想越不对劲。
“口……口水?”张彤云摸摸自己的脖子,“口水!”
口水早已淌进了张彤云脖子,张彤云一阵恶心,就使劲推开了于跃。
张彤云疯狂擦拭脖子和嘴唇,
两个人尴尬的愣在原地。
“该死的王橙,我现在该怎么办好呢?”张彤云想。
“早知道就忍一下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尴尬。”于跃心想,摸摸自己的眼角湿润湿润的,“难道口水飞脸上来了?”
很显然,他早已忘记自己刚刚的所见所思所感了。
张彤云不知道该怎么办,话也不说,冲过去对着于跃来了一巴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xiumb.com
这熟悉的感觉……于跃无辜的摸着脸小跑跟在张彤云身后。
“你……你……”于跃开始战术性结巴。
对,他在想亲嘴的时候张彤云为什么一点儿不反抗。张彤云越想越气,越想越羞。
车子缓缓载着两个人离开了,可是并没有开往张家别墅,而是使劲往山上跑。
周围灯火逐渐稀疏起来,
京江湾市区的繁华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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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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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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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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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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