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顾古稀之年的老人,在三楼落地窗处凝望着别墅外的夜景。
几乎是在自己所能看见的极限远处,正隐隐约约散发着一缕红光。
“魇乱,还是来了么……”
这位老人虽年事已高,但单看身形,一点不会联想到老者的形象。
落地窗高度两米一左右,但他一接近,却几乎要将那充裕的高度填满,仅剩二三十厘米的缝隙了。
并且,他的体格十分健壮,一件宽松的长袖外套很不费力地被他撑了起来。
眉头微蹙间,他叹了口气,转身便踱步进了三楼一间房间。
这房间陈设非常奇怪,书架上摆满了没有任何字样的书籍,并且大多都是线装,靠窗一台檀木桌上,是一些佛像、道符以及各类大小奇异什物。
而在这一众物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墙角一个展柜中摆放的物件。
长约一米一,一副大环闪现金光,但更多的,则是耀眼的银色寒芒。
这展柜里放置的,是一把长刀。
然而这把长刀,明显不同于大部分影视剧中的弯刃形貌,而是一把直刃刀,因此除了刀的明显特征——刀尖,几乎和剑别无二致。
“流落海外多年的秘宝,你马上就要见到这一世的主人了。再等等,再等等。”
见长刀发光,老者便靠近展柜,手抚摸着玻璃道。
“哎,魇乱已至,它一定是感应到了世出妖魔,才会发出光亮……”老人自语道,“自古以来,神兵都会在当世魇乱将至时发出异象……看来,这次又是免不了一场浩劫了……”
那被放在展柜中的长刀,竟也像听懂一般,更加频繁地闪起了光。
“大师说过,天时未至,他暂时还不会来这里。不过也快了,七天之后的这个时候,就是你和他相见的时刻。”
老者继续道。
他看着展柜中的这把长刀,不禁回想起不久之前的经历。
三十年前,燕京。
“张兄,你要找的东西,已经出现了。”www.xiumb.com
老人名叫张伯广,时年四十四岁。这天,他从一位故友处,得知自己一直以来苦苦找寻的一件重要物品终于现世。
于是隔天,他便让司机开上一辆豪华轿车,与故友一同去往首都燕京城。
“张兄近年身价渐高,真可谓是如日中天啊!”
路上,故人道。
他看上去十分年轻,不过二十来岁的样貌。两人并排而坐,不像是兄弟,倒更像是父子了。
不过,这也符合他们忘年交的深厚友情。
“岳宽,你就别损我了。我这些年可没少吃苦。今天去燕京城,也是为了我一个夙愿,你知道的。”
张伯广瞥了一眼岳宽,此刻他正向窗外眺望着。
“为了找寻那把失落的神兵,对么?”岳宽闻言,却转头望向张伯广,“我们第一次认识,你就跟我说起这件事。不然,我们也不会成为这么久的朋友,并且,还是忘年之交。”
“得有三年了吧。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还是稚气未脱的模样,可当时却实打实地救我一命,那张牙舞爪的怪物,真是到现在还忘不了。不过,我更忘不了的是你的枪法。你没有着甲,便轻松地一下干掉五六只,真把我给惊呆了。”
张伯广笑道。说起他和岳宽认识时候的情景,那几乎就在昨天。
“那年我十九岁,才拿到鸣风不久,就遇到这种事件,真是好巧不巧。”
岳宽亦笑道,仿佛那次的惊险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不知你怎么想,反正我是因祸得福,本来一筹莫展的事,竟然因为倒了一次霉而解了,过去的几年里面,你可是为了这件事,一点都没有歇息。”
“张兄千万别客气。既然家中有亲同为镔士,那就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动乱中失去了兵器,就更有必要相助寻回了。”
岳宽见张伯广满面郑重,便忙道。
在镔士与法师之中,一向最讲团结,加上他本人性格也十分古道热肠,当时听了张伯广的叙述,便立马决定以镔士的身份,暗中调查那把神兵的下落。不知不觉,竟已与面前这位老大哥相识三年之久。
“这次就算出再多的钱,我也要买下那把兵器。”
张伯广道。此刻,他的眼神中已然严肃起来。
根据岳宽调查到的消息,这把兵器会以文物商品的形式,出现于首都燕京城的一场大型拍卖会中,因此他便不远千里,与知情人岳宽一同出发,来参加此次的这场拍卖。
这场拍卖规模十分盛大,是近年来唯一一场文物商品拍卖会。所以无论如何,对二人来说,这次燕京之行必然会非同凡响。
二人闲聊间,车已渐渐行至燕京城内。这处所在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如果走在街上,几乎没有闲暇去迟疑或分神,一旦注意力被分散,就会立马迷失方向。
“不愧贵为首都,真是繁华!”
岳宽观视车外景色,由衷地道。
转眼之间,他们已被引入了一座大厅内。
这大厅装潢风格十分高级,金碧辉煌
男孩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眼前的景象,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漆黑,他本能地感觉十分恐惧,像是走在黄泉路上。
各种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因此男孩甚至没有勇气动弹,只是浑身颤抖,尽量保持住站立的姿势。
突然,眼前明亮了起来,但转眼间他便凭借光亮看见,脚下是一片荒芜的泥土路,从颜色形貌上看似乎是雨后土质,因此刚刚踩踏时脚下会有黏稠感;两边遍布着枯树残林,林中高高低低的位置,依稀可见各种颜色的瞳孔因见光而瞪大,耳边则传来阵阵呜咽声,令人不寒而栗。
不,这不可能……
在他环顾的同时,身边一帧帧影像、一个个场景快速变换,十分诡异;并且不知何时,男孩身边竟然热闹了起来:各种奇形怪状的非人类生物,正从周围不断变换的景物中跳出,成群结队、摩肩接踵。男孩只闻怪异的低吼,却根本分不清它们表达的内涵。甚至,连各自面貌都难以辨认。——倒不如说,它们就是奇形怪状本身。
男孩脸色苍白,之前尚不明确自己身在何处,但现在看情况,自己不用怀疑,肯定就是在黄泉路上了。
似乎是察觉自身为非我异类,几只鬼怪趁男孩不注意间迎面扑来。男孩将心提到嗓子眼,正颤颤巍巍准备迎接死亡,却发现自己根本毫发无伤。
刚刚的鬼物,竟是穿体而过!
待自己稍微冷静后,男孩抬头环顾四周。他注意到彼时模糊的鬼物形象,现已逐渐清晰。仔细端详离自己最近的几个鬼怪,大致都呈一种形貌,披头散发,獠牙尖锐,但是有的面青有的面赤,不时还有面紫的;手中所持,亦是各不相同。一如那种故事绘本里面的传统鬼怪插图,面貌凶恶而恐怖。
而外围的,就更加怪状。有的狼首人身,有的蛇首人身,甚至还有纯兽身的巨大怪物。
“啊……”
却不见声响。
男孩早已惊惧非常,出于本能地,他想叫,但是却发现出不了声;他想逃,但是却发现迈不开腿;他想忘,却发现感官越来越敏锐。
男孩神经紧绷,愈发崩溃。
不多时,又是一阵死一样的压抑,突然间取代了方才的纷乱嘈杂、阴森恐怖。
但男孩却也发现,自己身边环境明显不似先前,而是位于全新的空间。
漆黑的大堂内,万籁俱寂。
然而,在某处,却隐隐约约有一股逼人的寒光乍现。
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整个大堂被烛火点亮。
在渐渐明晰的可见范围内,男孩看见正中央神台的位置,竟然没有摆放任何神像;只有神台上方墙壁,挂着一幅人物画。在近旁台上两柄灯烛映照下,依稀可见是名身着黄袍的道者形象。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则是神台中间架上所摆放的物品。
那是一柄长剑。
剑刃裸露在空气之中,在火光明灭下,那股寒芒更盛。剑鞘则被收藏于刀架的下一格。
“这剑摆在大堂多久了?”男孩惊讶间,听得一阵清脆的响动后,一个悦耳的音色问道。
“你这句话也已经问了近二十年了。”又一个沉稳的音色回答。穿着正式、面容儒雅,一个壮年男人,在谦和的面容下,眉眼间颇有威严。
“也就是说,它比我年龄更大咯?”
话音由一名年轻女子所发出,颇有些玩笑的味道。男孩大致可见她的穿着打扮,一袭黑衣和披肩长发,显得极为干练。
但是,自己依旧不能出声,行动亦了无声息,仿若隐形,或是毫不存在。
男人笑道。“比我、甚至比你爷爷的年纪都要不知道大了多少。区区一个你,都不够做人家岁数的零头的。”
只闻女子轻哼一声,“那你委托的事我不办了。”
“什么事情?”岂料男人竟反问一句。
“还能有什么事?”女子愠道,“当然是前面跟我说,叫我找人的。”
“哦,看来是异常关心。”
“你连那个人是谁都不愿意告诉我,我又怎么会无端关心他?”
男孩疑惑间,两人正辩得激烈,突然,像是受到某种感应似的,远处那把剑,在剑镡中央宝石处竟亮起阵阵紫光,明灭交替。
男人惊愕不已。
“‘誓开万古,天剑非天。藏锋神隐,宸极无边……’难道……”
但转瞬间,又是不能掩抑的兴奋。“祖辈诚不欺我!守到今时今日,神隐者果如其然终已出现!”
而女子却紧蹙眉头,似有心事。
“我会找到人然后带来的。”只听得一阵清响,一如来时。不同的是它由近及远,终而寂静。
见两人已走,而剑光不灭,不知为何,男孩像是不由自主般一步步靠近。
但当他走到长剑近旁时,剑光竟不可思议地陡然发亮,直至照亮整个大堂!
男孩很自然地环顾四周,但却惊讶地发现,墙角墙根以及屋内顶周围,不知何时,竟都爬满了先前在黄泉路上碰见的鬼怪!
它们张牙舞爪,显然是蛰伏已久;然而却不似先前,居然能全都发觉自己。几乎是在男孩看见它们的同时,这些伏藏的鬼怪亦看准他为目标,一个个接连从藏匿处涌出!
男孩出于恐惧,便将双手招架,高举头顶挡在身前。眼看即将性命不保,正惊惧间,男孩从指缝中突然窥见,四处鬼怪渐渐变得痛苦万分。于是男孩迅速联想到,并往神台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现在那把剑的剑光正愈加炽盛。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些暗藏深处的鬼怪皆被剑光震慑,终而魂飞魄散。整个过程十分迅速,以至于男孩觉得,这些鬼怪死亡的过程,根本就和烧纸化灰没有区别。
与此同时,男孩发觉周身渐暗,旋即又是一片寂静。
“你醒啦?”
在长久的死寂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意识的混沌。下一秒睁眼看见的,便是刺目的日光灯;灯光之下,放眼四周则是整洁的床被、规整的仪器。
而自己近旁,一个面容亲和的年轻护士正是刚刚话音的正主。
“我……我昏迷多久了?”
发问的同时,余光瞥见远处拥来父母和祖父母的身影。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
在一阵善意的沉默后,护士的回应让男孩惊愕不已。但是转眼间他又望见祖母怜爱的眼神和父亲未舒的眉角,强颜欢笑,只道没事。
“孩子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他才十一岁……”祖母几乎是颤抖地问护士道。
“静养两个月观察一下,如果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护士这句话,他感受到亲属终于舒了口气。
他也仿佛从死亡的恐惧中脱离一般,感觉身上一轻,了无烦恼。
然而这个梦的内容,则是令他久久不能忘怀。
不是好奇,不是兴奋,而是内心深处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这种恐惧深远而宽广,仿佛跨越漫长的时间和空间而来,没有具体形象、无法究其本质,它存在时,内心只有深深的绝望。
但人死了又怎么会复生呢,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事情。否则科学课就白上了。
放下科学论断也是如此,因为他甚至一直都没听说过。
男孩哑然失笑,越来越感觉这只是个梦而已。
但自己的这个病,他倒是很快弄清楚了究竟是什么。
癫痫。
只不过,在这次醒来之后,男孩就再没发过。
十年之后。
走出大堂,不知过了多久,她已回到居所。稍作休憩的同时,她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再在脑中回忆了一遍。
她竟分不清楚即将到来的是祥瑞,还是灾厄。
那个人很高兴,但这也意味着,她从书本上看过的不知多少年之前发生的事,现世要再经历一遍。
对于那些信条,她从来都是半信半疑。在物质生活飞速发展一如当下的环境,还有多少人在将坚持进行如此贯彻?她不理解。明明完全可以抛弃重担选择更好的生活,但是却总有人心甘情愿搭上一生来维护。记忆里那些泛黄的字迹,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要是都成真的,那还得了。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不禁胆寒,进而用无数种理由安慰自己,又若无其事地活在当下。
但那把剑发光了。
虽然神隐者会出现,这点早已过耳不忘,但令她更在意的,是彼时她看到的对这个关键人物的描述: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在人间涂炭之时。
彼时的她被这段记载吓得不轻,但也仅仅是片刻的反应而已。
过去,对于男人所说的那些东西,她常常不以为然,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或征兆使人信服其真实,所以也就难有什么可信度。
然而现在,她有预感,一切都将发生改变。
来到窗前,她掏出一根银簪样的物件,上面复杂的纹饰清晰夺目。先是闭眼,随即迅速睁开,目视前方,挥动簪杆,前方窗外登时射出一道明光,随即向四面八方散去。
该是使用这道法的时候了。她如是想。
不知道茫茫人海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她看着天幕处寥落几颗星,不禁神游,很快便忘了思绪。片刻之后,才意觉走神,离开窗台。
不经意间拉开桌上抽屉,她发觉有一张快要褪色的纸条。
定睛看去,上面是一首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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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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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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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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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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