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刚刚对上的并不是头魇本尊,而是它身边的紫魇。”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从距离地神庙的正南边桥上响起,只见那陈旧的水泥桥梁上,慢慢出现了一个人影。
正如乔卓先前所说,这桥已经很久没重新修,平时也极少有人经过,更别说魇乱横行的当下了。但此刻,却发生了例外的情况。
桥头两边高坡上,竹林随风曳动着,那种沙沙声,现在听来只有无限的诡异与阴森。
那人明明离得很远,但自己却能很清楚地听见他说了什么。
姜时晴和乔卓同时心道。
“你又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虽然隔得很远,但姜时晴还是用传音将自己的想法表出。
“信不信由你。在三种下级魇中,只有最强的紫魇有拟态成头魇的能力,你们刚刚的亲身经历应该已经足够说明这一切了。”
“这……”
乔、姜二人竟一时语塞。单凭只言片语,二人便知道来者肯定对于魇十分了解,否则不可能如此断言。
来人依旧立于桥上,因此二人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一道剪影。
“这人说的究竟能不能信?”
为保稳妥,乔卓问道。
“都说了,能不能信,只能由它说了算。”
姜时晴再次拿出司南,只见勺柄虽仍在旋转,但速度已渐渐减缓,最终较为固定地指向一个方位。
方才指向的是两个方位,一处是用拟态能力伪装头魇、最后现出真面的紫魇,一处是隐于暗处、尚未出现的魇魔。
并且已经消灭了最强的紫魇,想必也不会有其他下级魇了。
那么,这最后的一个方位,就是头魇所隐藏的了。
“是东边,快!”
姜时晴顾不上确定桥上的人是敌是友,对乔卓道。
消灭魇魔,对于镔士和法师而言,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第一要务。
乔卓点头意会,二人便向东奔去。
由于这处所在位处城乡交界处,除了不宽的水泥路隔开南北,其余地形都是最原始的土路。换句话说,就是啥都没有的荒地。
就连团结钢厂这处建筑,也是几十年前盖的了,现在已经差不多同废旧厂房区一样荒废。平时除了走这里下乡或进城的,几乎没人会来。
除了钢厂正对面的土路上放置了一些废旧的钢材和机器设备,以及姜时晴站的路标,还有偏东北边的地神庙,这荒地上连草都不及脚踝。
按理说这地方根本没有合适的局部环境可供隐藏,但是头魇却一直没有出现。
“或者说,是刻意不让我们发现……”
乔卓低声道。
二人往东行进百来米,司南指针位置没有变化,但向前望去依旧没有任何事物。
“怎么回事……”
姜时晴亦皱眉道。
但就在二人疑惑的瞬间,一股银色闪电突然劈来。
“小心!”
见姜时晴未反应过来,乔卓立马一把推开她,随即自己亦往旁边卧倒。
“没事吧?”
乔卓右手从姜时晴肩头抽开,询问道。
虽然是推开,但实际上乔卓刚刚在她尚未着地、自己也向旁边躲开的时间里,伸出右手抱住了姜时晴的肩头一把揽住了她,最终在落地时减缓了她的受冲。
要不是为了不让她磕碰,乔卓断然是不会做这种不清不楚的动作的。
“哼,托你的福。”
姜时晴站起后,拍拍身上的灰尘道。
“那就好。”
乔卓稍一回头道。
但下一秒,他的右臂便不自然地一抽。姜时晴不经意间,竟发现他的右手正明显地颤抖着。
而乔卓的面部,此时也是并不好看。
“吗的,又来了么……”
他慢慢使劲握紧右拳,自语道。
但这些显然都不是当务之急,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解决掉这隐藏在暗处进行偷袭的头魇。
并且如果不出意外,这头魇的样貌应该就是那白色山羊状。
正在乔卓思索的当下,又一阵银色电光劈来。
这次乔卓显然没有再让自己处于被动境地,根据声音传来的大致方位,他立马转身面向彼处,尔后迅速朝前方使出最大的力道,挥剑斩去。
只见宸极玄剑剑刃渐渐染上一层紫色,并迅速化作一阵极其锋利的剑气,朝闪电劈来的方向冲去。
而这整个过程极快,如果按照正常的计时方法,只在三秒以内,几乎电光石火。m.χIùmЬ.CǒM
乔卓挡下这第二次偷袭后,便愈发不敢轻敌,因为这头魇本身就从未出现,很可能在任何方位进行同样的突袭,而第一次的措手不及,就是最好的例证。
“麻烦了,司南现在不止指向东边这一个方位了!”
姜时晴的声音传来。从第二次电光熄灭后,司南便再度转了起来。
“这证明头魇忌惮我们,正在各个方位快速移动,应该没错吧?”
乔卓对姜时晴道。
“还能有哪样!”
姜时晴话音中明显更是无奈。
与此同时,桥上的人影正目睹着远处的一切。
“那小子的右臂,果然和传言一样,有所隐疾。”
他的声音里,似乎是饶有兴味的语调。
“还有那姑娘,虽然天资聪颖,但沉不下心,在关键时刻的瞬时反应太依赖于运气。”人影自语道,“说到底,都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个望族世传之后,一个当世宸极剑主,这点能力,还是弱了。”
此时桥下的江面偶有风动,在月光映射下波光粼粼。
而桥的另一边,则是截然不同的凶险境况。
“看来,终究还是要出手了。”
只见人影伸出右手,往远处放出了一道明亮的光辉。
但不同于姜时晴的是,在光束放出之后,人影右手是作握牵引动状。
乔卓二人惊觉自桥上冲来一阵异响,便循声向远处望去。
那方向正好是指向地神庙,并且这道黄色明光竟如同绳索架空般,不断不消。
“你们一开始就知道事发地点是在地神庙附近了,却一叶障目、舍近求远,这样做事,可不是合格的异能者啊!”
和先前一样的声音再次从桥上传来,二人回头见到人影的右手悬空,便立时明白方才的这道亮光是由谁所释出。
“来不及再想其他的了,再拖下去对我们有害无益!”
乔卓边向庙跑去边道。
不一会儿,二人重新来到地神庙前。
这次乔卓没有丝毫掩饰,直接抽出宸极玄剑,向庙门斩去。
只见一道凌厉寒芒闪过,那原本就十分老旧的木门瞬间就塌了下来。
乔卓不敢大意,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近,终于踩上了庙的门槛。
向内里端详,只见这庙里陈设十分普通,墙上是类镜面材质上覆盖印刷的土地神画像,早已失去反光效果,神台中央放的则是土地神雕像,已半蒙尘,前方一个香炉,同样老旧,两旁各一架烛台,蜡烛的形状也已经很不规则,颜色也已经大部发粉。
很显然,这庙确实已经很久没人打理过了。
由于庙门已经被破坏,那道强烈的黄色光束现在径直打在了土地神像和其后的土地神画像上。
乔卓正蹙眉观察着,突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乔卓,小心!”
姜时晴在后突然发觉,那后方墙壁画像上,土地神的双眼骤现一道紫光,同时面部逐渐扭曲,最终凝形成一可怖羊头状!
“别说了,我也发现了。”
而乔卓这边,也是在几乎同一时间看到土地神雕像的面部,渐渐变成了一青面獠牙的鬼怪形象。
乔卓渐渐提起宸极玄剑的同时,那画里面部已经扭曲的土地神周身突然泛起近似涟漪状物体,下一秒,一只羊头人身的魇魔渐渐从画中走出。
“它将自己的肉体藏在这栋庙里,元神四处移动,我刚刚用法术缚住了它的元神,把它打回肉身,这样,这只头魇就彻底没法了。你们要尽快,我只能再维持三到四分钟了!”
又是那个声音传来,乔卓二人知会后,便立马各自展开行动。
乔卓再次提振手中宸极玄剑,将自身意念最大限度锐化并附着于宸极剑刃处,不由分说登时向前刺去。
见山羊头魇靠近,姜时晴便施动道法,打出一阵高爆,直冲对面。
爆破声毕,待强光散去,宸极已然立于庙宇之内。
那青色眼瞳之中的这座庙宇,没有神明,没有庄严,只有鬼怪,只有妖异。
而手中的这柄剑锋,就要斩尽一切邪祟。
“魁星为斗,枢璇玑权。玉衡开阳,瑶光同连。寰宇天步,起!”
为防止山羊魇魔再次发动银电,宸极暗念真诀,步踏七星轨迹迅速移动,意图最快结束战斗。不多时,已经到了山羊魇魔的近身。
而后,则是更密集的剑招喷薄而出。
“惊鸿出云端!”
一声大喝,已然将最强势的能量全部爆发,十数道紫芒在寺庙半空中闪过后,山羊魇魔哀鸣阵阵,迅速裂体而分。
但是,这只头魇被击杀后,同样没有像普通魇魔般立即燃烧化灰,而是体内逐渐亮起一道光,由散汇点,最终化作一个字来。
乔卓和姜时晴定睛看去,是一个“环”字。
而这一过程,除了最终现出的字有差异,其余的一切都和当时蝙蝠魇魔被击杀时别无二致。
“怎么还是这样,打倒之后给你现出个字来?”
卸甲之后,乔卓牢骚道。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姜时晴则不是特别意外,“这说明这次魇乱,果然非同小可。上次的字是‘人’对吧?”
“好像是……”
乔卓微微皱眉,思忖一阵道。
“不知道这些字之间,又有何种联系呢……”
姜时晴叹道。
眼下的各种经历,都太不同寻常了。而且更关键的是,自己二人手上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想要向前推进一步都难上加难,更别谈之后了。
“过分纠结这些也没什么用,我们现在只有通过一次次的战斗,才能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乔卓走近后,对姜时晴道。
“不过,他刚刚用的那一招,令我十分在意。”姜时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另起话题道,“看那方才使出的一招,不知道为什么就总感觉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什么?有这事?”
乔卓亦感到不可思议。
“但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过的了……”
姜时晴敲敲脑门,苦恼道。
“我有预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任何疑惑最终都会被解开。”
乔卓挤出一丝笑意,安慰道。
“不过,那个人究竟是谁?”
姜时晴点点头肯定道,但随即又抛出新的疑问。
在她看来,知道他们两人会来这里的,除了他们自己,应该不存在其他任何人。
但是现在却有了,实在是很奇怪的事。
甚至可以说是反常,或是诡异。
于是二人立马走出地神庙,往正南方向奔去。
但走了一段距离后,却发现那桥上已经空无一人,一如先前刚刚来时。
“就让他这么走了,真是不甘心!”
姜时晴不平道。
“不管是敌是友,知道这么多,肯定不是普通人了。”
乔卓望着远处朽桥道。
“但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谁知道呢,除非他这个点出来闲逛,然后正好路过这里。”
听乔卓仍在玩笑,姜时晴刹那间没有绷住,叱的一声还是响起了。
“那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说得这么荒诞,你觉得还有几分是真?”
乔卓摊摊手。
“走吧,别在这荒郊野外贫了。”
姜时晴哼了一声,便开启了瞬移。
同来时一样,一道亮光在夜空突现,随即逐渐宽阔,形成一白洞状,乔卓二人便相继踏入其中。
约一分钟后,两人回到了公寓。
“惊门果然是凶门,想想还是会发怵。”姜时晴长舒一口气道,“如果不是那个神秘人用术法让那头魇元神回到肉身,那么就会困难得多,真是不敢想……”
乔卓亦十分赞同。这一晚上经历的一切,确实足够令人心惊胆战。
而最好的证明,就是他的右臂。
虽然镔士的自愈能力是常人数倍,但方才因为选择去揽姜时晴,自己的右臂又一次因为缓冲而受伤。
此时,他的右臂正不住地颤抖,伴随着的,是一阵又一阵的伤筋动骨之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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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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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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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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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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