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请你在外出执行任务时,必要情况下保护时晴。她虽天资聪颖,但有时候过于感情用事,需要你加以规范和纠正。”
出师之前,姜老对自己说的话似乎又萦绕在耳畔。
“啊?我?这不太好吧?”
“我们都说了她太久,以她的个性,已经起不到多大作用了。正好你是宸极之主,又和时晴年纪相仿,还是她的同学,或许她会在与你的相处中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当时姜畅弘亦对他坦露了一些事情。
如他们所说,姜时晴是个相当要强的人,包括这种感情用事。所以自己发现了能够印证猜测的证据,才没有和她明说。
死去的赵老先生对她而言极其重要,那就更不能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告诉她。
对于刚刚才经历崩溃的姜时晴而言,安定下来无疑更重要。
“赵老的拂尘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是魇,还是……”
姜时晴轻叹一口气。
确实如她所说,眼下的他们面临的情况分外扑朔迷离。
“赵老在这里殒命,肯定不是一般情况。以他的老资历,应该化险为夷的。”乔卓亦叹道,“在这短短几天内发生的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但在乔卓把话说完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对劲。
原来是自己的话说出,却无人应答。姜时晴又陷入了一股沉默之中。
过了好久,她才走近对乔卓道:“我……我能请你帮忙做件事么……”
乔卓感觉莫名的奇怪,因为他想不到在此时此刻,姜时晴到底要他帮什么忙。
“你直说就好了,我更想知道这个忙是什么。”
但他还是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她顿了一顿,才鼓足气道:“我想请你帮我,将赵老安葬。”
乔卓听到这个后,不禁凝起神来。因为,在镔士与法师的内部对于丧葬也有明确的规定。除了声名尤其煊赫的个例,都应当实行火葬。而按照这个规定,赵老的遗体亦应当实行火葬。
但眼下什么都没有,即使想做也无法实行。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姜时晴似乎是察觉了他的顾虑,“法师学到一定境界,是能用法术组织引导,并以意念为材料来造出内心想要的事物的,就如同我的法器银簪是我爷爷造出的一样。”
说话间,她催动功体凝聚意念,不一会儿,手中竟真的出现了一个类玻璃瓶状物体。这个物体虽呈瓶状,但直径却有相当粗细,并且上窄下宽,靠近底部的位置左右各一个的把手状设计就是一条龙的形状。
“你拿着它,我待会施法进行火化。”
眼见姜时晴将那个瓶子递给自己,乔卓点点头,随即拔开木塞站定。
“赵老,时晴来看您了。您走得好突然,我们替您做完最后的工作,送您最后一程。”
只见姜时晴话音落下后手持银簪,闭眼默念咒诀,将簪头指向地面上的尸体。
自簪头处飞出的光亮如同方才一般,接触到人体皮肤后迅速亮起蓝白色火焰,并逐渐蔓延至赵老全身。但是与一般人体火化不同的是,随着姜时晴右手一扬,那蓝白色火焰又从地面上逐渐汇入乔卓手上的玻璃瓶中。
与先前一样,在蓝白色火焰汇入自己手中时,虽然感到十分明亮甚至高温,但却丝毫没有被灼烧的迹象和感觉。
然而令乔卓印象最深刻的,是尸体火化后并没有像寻常尸体一样变成灰烬,而是变成类光点状的物体。按照镔士和法师内部的述说,这个应该就是镔士或法师的骨灰。
现在,经过姜时晴的操作,赵老的骨灰已经被装进了玻璃瓶中。
乔卓在最后一阵光芒进入玻璃瓶中后,时机恰当地盖上了木塞。
“给。收好。”
待收完骨灰后,他将瓶子递给姜时晴。
面前人伸出手来接过了骨灰瓶,但是乔卓看见她的手并没有立刻拿起瓶子,而是在空中悬停了相当一段时间。
虽然只有几秒,但是乔卓却感觉很长。
他还感觉到,她的手似乎有些颤抖。
“好,谢谢。”
但很快,姜时晴就拿走了骨灰瓶。
“现在这边没有魇了,事情也被我们平了,回去休息吧。”
姜时晴接过骨灰瓶后,端详着瓶子道。
二人从入口走出后,姜时晴用瞬移将自己和乔卓带回了公寓。
……
“你说,赵老的法器到底哪去了……”
第二天早上,姜时晴抱怨道。
“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就把那玩意拿来给你了。”
乔卓亦无可奈何。
“唉……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姜时晴说着,往沙发上一瘫。
乔卓的心内再次回忆起前面几天发生过的一切。从青魇的复生、蝙蝠的异化再到危楼中三具尸体的目睹,任何一件都十分诡异,更别说全给他碰上了。
而且,原本他以为镔士和法师就只是除灭魇魔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还身兼查案性质的工作。
“怎么我感觉我们像变成侦探和捕快了似的,除了打怪还要查案……”
乔卓亦往沙发上躺下。
“必要的时候是要这么做,你也别见怪。”
姜时晴的声音传来。
“啊啊啊啊啊——”
乔卓有气无力地叫道。
但是没过多久,他这种劳累的喘息已经变成了疼痛的呐喊。
“我焯,疼疼疼……”
原来是他横斜着躺倒,腿脚已经靠近姜时晴的膝盖,这才被某人不由分说踹了一脚。
“放注意点,别瞎来靠边。”
姜时晴哼道。
乔卓虽是无意,但被踢的感觉却是痛得分明,再加上姜时晴练武多年,那一脚的力道就更别提了。
姜时晴正觉得自己教训了旁边人的无礼,耳边又突然传来一声更凄切的悲鸣。
只见乔卓捂着右臂,面部剧烈地抽搐:“我这只手才被医好,你这一脚下去又被压到了,现在痛得要死,哎哟……”
他哭丧个脸,悲痛道。
姜时晴看见乔卓难受,便赶紧收敛方才的计较,赶紧来到乔卓面前。
“怎么样?有哪里伤到了吗?右臂什么感觉?”
她几步凑近,问乔卓道。
“我装的。”
岂料乔卓却在一秒间就变了表情。
“你!”
姜时晴气急败坏。这次轮到她气急败坏了。
乔卓此时满脸上挂着得意,自己右臂负伤初愈,姜时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在这个时候动手拿他开刀,基本毫不意外会出医疗事故。
如果能这么说的话。
“谁叫某人对我这么粗鲁,我只不过也意思意思。”
姜时晴顿时觉得,眼前这人还是一样的欠,与记忆里一样,透着一股市井小民专有的狡诈。这种感觉,是她平时接触不到的。
“哼,倒也新鲜,”她收起悬在半空的手,也学乔卓一样抱于胸前道,“你好好养着吧。”
乔卓大喜过望。姜时晴这回可算是拿自己没辙了。
“以后有你受的。”
但好景不长,听到这句话,乔卓脸上的表情几乎瞬间凝固。
“行了,说正事,”姜时晴见他大喜大悲,轻推他一把道,“你应该是知道我刚刚为什么那么做的吧。”
“表达对尊敬爱戴的前辈的尊重与悼念啊,怎么了?”
“不止,还有。”
“啊?”
乔卓毕竟只做了三个月的镔士,对这一点没见过的,他依旧如同寻常百姓,自然也是不甚了解。
“镔士和法师如果生前是被蓄意杀害,那么其骨灰就能在凶手在场时提供指引。”
姜时晴缓缓道。
“原来你还有这层打算。”
乔卓点点头。
“虽然这不太好,但是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啊?为什么?”
“因为,把赵老的遗物当作工具,这实在太残忍。”
姜时晴此刻,已是眉头微蹙。
“但那也是为了替他报仇,不让老人家含冤。”乔卓接话道,“我并不认为你这样做有任何不对。”
她对他点了点头,乔卓看见她的眼眶比平时更加澈亮。
“你能理解,我很感谢,”姜时晴抑制略颤的声音道,“但,我想向你确认一个问题。”
“啊?”
“用宸极玄剑着甲之后,你还是你吗?”
这个问题,是乔卓始料未及的。
“这一点你不是最清楚么,哈哈,别胡思乱想了。”
他立马接话答道。
“是吗……我总感觉你披上那盔甲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
“哦?何以见得?”
姜时晴将目光看向他,又很快移开,道:“我觉得,你在着甲之后,变得一点都不像你平常的样子了,就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感觉……”
“别逗了,就算是生人勿近,难道你是生人?都认识这么久了,真的是……”
乔卓抓住她话里的把柄,调侃道。
“哎呀!就会打诨!”姜时晴皱眉,没好气地道,“我说真的。”
见她仍然追根究底,乔卓便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听她这么说,没有些触动是不可能的。
算上这次,他一共才不过开启过两次时空,但那甲胄自从在道场中的第一次穿着,就给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镔士通过修炼功法的方式来活化功体,除了保证自己有能力击杀魇,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适应甲胄的负荷。”
罗铭的话语在乔卓脑中回响,他也将这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姜时晴。
“那难怪……如果说甲胄有负荷,那你当时呈现出来的感觉就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姜时晴这才稍微舒缓了点。
“就有那么不好接近?”
“那当然。”
“那你说,到底是哪种不好接近?”
“不像平时嘻嘻哈哈,把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你了。就挺……陌生的。”
姜时晴看向他道。乔卓感觉她在说这句话时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我都把脸全遮住了,你当然看不见了。放心,都说了我还是我。”
但他还是重新摆出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哼,行吧。”姜时晴看他这副模样,摊手道,“还是这样比较习惯。”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她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舒缓。
乔卓看她眼中闪烁着笑意,这才暗地松了口气。
但姜时晴刚刚说到赵老骨灰的功用,却令他十分在意。
他本来正因不知如何鉴别真凶而烦恼,没想到办法这就来了。xiumb.com
现在最后一步,就是找到那个幕后的人了。
“其实,有件事我始终十分在意。”姜时晴道,“那就是赵老的拂尘,我觉得不是平白无故丢失的。”
“你是说,有人拿走了赵老的法器?”
“还不好确定。因为不止是人,也有可能是魇。”
此话一出,乔卓本能疑问道:“为什么还存在魇拿走法器的可能性?魇不是最怕这玩意么?”
这个疑问并非没有来由,因为乔卓清楚地记得前面还在道场的时候。罗铭告诉过他,魇除了害怕镔士和法师的打击外,还非常惧怕镔士的兵器和法师的法器。按理说,绝不可能有魇拿走法器的可能性。
“大多数情况下确实是这样,但是就如同人分意志力强弱,魇里面也有那种能够克服恐惧去触碰法器或兵器的类型,在这种情况下,镔士的兵器和法师的法器,就是它们变得更强的秘宝。”
乔卓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情况存在。
但是现在惊讶,总比日后因不知而错失机会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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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彻底解决掉蝙蝠后,司南已经有两天没有再响。
乔卓和姜时晴二人,也在这段时间里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过去姜时晴总埋怨乔卓失眠,这两天却没有再唠叨。
“嗐,都说了,我这小毛病,没什么大不了……”
“别给我扯,失眠就是失眠,你现在不注意,以后可是会生不如死。”
“哎……”
这天早上,与姜时例行拌嘴后,乔卓正盯着放在茶几上的司南兀自思考。
突然,茶几上的仪器伴随着手机振动般的声响,从底盘现出一道亮光。
“我焯,发生什么事了?”
这突然的变化使得方才正走神的乔卓不禁吓了一跳。
“安静点,是我家里人。”
“啥?”
只见司南的光芒不疾不徐上行,汇聚到勺体正上方,然后渐渐化作一道人影。
“时晴,早上好啊!”
姜畅弘的身影渐渐明晰。
“董事长有什么指示吗?”
见到父亲,她故作严肃地道。
“别假正经,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装的。”
姜畅弘却假装斥责地玩笑道。
“我哪有不正经?你问乔卓!”
“她法术的本领我前面刚刚见识到,可厉害了。”
乔卓见他俩需要一个第三方,便立马对姜畅弘说起她的事迹。
“恭喜你们,战胜了第一个敌人。”姜畅弘道,“我这次远程和你们见面,还要告诉你们一个事情。”
“什么事?”
姜时晴问道。
“你爷爷和我已经联络了赵老那边,他接到了我们发去的信函,以后你们在实战中有不清楚的事情,可以多请教赵老先生。”
此话一出,乔卓和姜时晴二人立马一怔。
赵老已经不在世上,那接到密信的人,又会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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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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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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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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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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