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驻军非奉诏不可回京,还有平野驻军,你们这般兴师动众,枉顾军令,何意?”
陈熙就差没把造反两字说出来,但是事情还没到那地步他就不能定性。
为何一路上的烽火台竟然没有传信?有多少人倒戈?主谋是谁?也许士兵只是受了蒙骗呢?
“太子……哦不对,现在该称一声秦王殿下,我不愿与你为敌,让开。”
说话的是个做孝子打扮的年轻人,他手中捧着灵位,眼中并无多少哀戚之色,反倒是有几分游戏人间般的漫不经心。
他若换上一身锦衣华服,便是任谁见了都要道一声“纨绔”。
陈熙看到了灵位上的名字,眼前这人虽然皮肤黑了些,面容成熟了些,但的的确确是当年镇国将军府唯一逃脱的那个幼子,其真实身份,本应该是皇室子弟,陈熙的堂兄。
难怪找不到人,这家伙居然跑去了西北苦寒之地,还真不像他的作风。可能以前的纨绔做派都是装的吧?
不论上一辈的恩怨如何,现在皇城里正乱着,徐岩还在城中,也不知是向着哪一边的。
如果真打起来,几乎没见过血的皇城驻军可打不过西北军。更何况还有程刚手底下的二十万平野军……琇書蛧
徐岩是哪一边的陈熙暂时不清楚,但程刚的想法,他多少能猜到一点。
镇国将军府被满门抄斩,程刚怕是觉得兔死狐悲,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刀下亡魂,所以选择了看起来没那么精明狠辣的主子。
蝼蚁尚且贪生,良禽择木而栖。
老皇帝太过急切地清除障碍收拢兵权,到底是寒了将士的心。
如果……按照老皇帝原本的打算,清除了一部分威胁之后,传位给陈熙,这些将士会不会反?想必是不会的。
因为陈熙可是为了镇国将军府求情才被贬斥的啊,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做皇帝,肯定不会像老皇帝那般赶尽杀绝。
更何况,老皇帝能够登基,也是因为他把兄弟都杀光的缘故。所有人都惧怕老皇帝,他们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
“既然不愿与我为敌,可愿听我一言?”
“说来听听。”
“你想正名,我不拦着,但是军队不能入城。让大军后撤三十里,你带五百人随我进城。”
隐在一旁的苏潇潇不禁摇头,陈熙果然有点傻!对面那个谁要是听了他的话,更傻!五百人能干啥?皇城守军可是有十万,还有两千禁军……哦,现在估计没那么多了,禁军这次折损得有点多。
现在城中执行任务的守军也就五万人,其他就驻扎在城外,再往前就能看到营帐了。
正打算看看皇城守军在干啥,苏潇潇听到对面那个年轻人说了两字:
“可以。”
哦,原来也是个傻子。看来这一仗打不起来,白担心了。
等对面点齐了五百人,陈熙看着大军撤退,直到看不见了,这才领着剩下的人回城。
陈熙在前面飞,离地三尺那种,后面的五百零一人骑马跟随。他稍稍放慢些速度,与穿着孝服那人视线持平。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陈茜。”
“嗯?”
“草字头加一个西北的西。”
“哦。”原来只是读音一样。
按辈分该叫堂兄,两人也不算陌生人,但也不算熟,现在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反倒有点尴尬。
“听说你也改了名字?”
“……”
“陈景寰不好听?我倒觉得挺好听的,是吧寰寰?”
陈茜的语气特别吊儿郎当,尤其是最后那声寰寰,好似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
“我现在叫陈熙,熙熙攘攘的熙。”
“熙熙?”陈茜挑了挑眉,“光明的意思么?确实比陈景寰好听。不过跟我的名字重音了,我还是叫你寰寰吧。”
“你那个字还可以读欠。”欠揍的欠!
“听起来有点欠,还是西好听。”
陈茜将灵位移到左边,歪着身子贴近陈熙耳边小声道,“你知道吗?我以前画过你的画像。就那个天下美人图你记得不?”
“……”
就那个被京城纨绔子弟疯传的画册?话说他是男的吧?凭啥入美人图?
“看来你不知道。”
陈茜坐正了身子,露出回忆的神情,“当初就因为我把你给画进去了,被我爹……哦不,我干爹打了五十军棍。五十棍!军棍!你知道不?”
“活该。”
“打得我半个月没下得来床。”陈茜扭了扭屁股,好似还有些隐隐作痛。“其实干爹死了我起初还挺开心的,以后没人打我了。”
陈熙一脸不赞同地转过脸去,却看到陈茜脸上的泪,一时愣住了。
“干爹当年收留我只是看我可怜,也许本来有些旁的想法吧。不过随着你越来越优秀,而我越来越纨绔,也就彻底没想法了。他最常说的话就是太子殿下怎么怎么好,你怎么就不能跟他学学?”
城门到了,陈茜止住了话头。
“开城门。”陈熙朗声道,但他喉咙发紧,喊出来的声音就有点哑。
城墙上的守军看到只来了几百人,又有陈熙领着,便通知底下打开了城门。
镇国将军府的小赵将军当过陈熙的骑射师父。小赵将军是个外刚内柔的人,授课时很严厉,完成课业后,却会编草蚱蜢给他玩。
出生就是太子,陈熙是没有童年的。但是他身边的人都对他很好,不论是照顾他的宫人还是几位老师。
除了正式拜过师教他剑法的师父,其他老师里,陈熙最喜欢的就是小赵将军。只是小赵将军要领兵,教了他一年就回边关了。
他曾听到有人说小赵将军喜欢他母后,那时候他母后已经不在了,他还气愤地冲出去找人算账,可是没抓到人,声音也很陌生,都不知道是哪个宫的人。
可能那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陈熙知道闹大了对母后和小赵将军都不好,所以没有声张。
现在想想,结合苏潇潇告诉他的那些“旧事”,小赵将军和母后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母后那般鲜妍明媚的女子,有许多男子爱慕不是很正常么?
陈茜没有进宫,而是去了宗庙。宗庙里供着已故的皇室宗亲,皇家玉牒也保存在这里,由宗室中选出最德高望重的人保管。
宗庙连着太庙,太庙中只供奉历代帝后。陈熙母后的牌位就在里面供着,以后老皇帝驾崩了,也会被供在里面。
老皇帝和几位老王爷都来了,这些老王爷,除了一个逍遥王,其他都是先帝那一辈的,年纪最大的牙齿都掉光了,眼也花了背也驼了,除了穿得光鲜亮丽了点,跟民间的老太爷没啥两样。
在场的都是“自家人”,陈茜被拦在太庙外,他身后有五百西北军精锐。
而老皇帝身边,亦有五百禁军精锐。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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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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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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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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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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