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外边,是个露天的小院子,里面挤满了人,他们正兴奋地围观着什么,边各种议论着。
有点像以前,路边的象棋摊,一帮中老年臭棋篓子,天天围在那,用唾沫星子指点江山。
我上前,拼了命往人堆里挤,想看清楚里面在干啥,却死活挤不进去。
人潮围的水泄不通,我只能依稀透过狭窄的人缝,大概看出点画面。
里面,是张桌子,两个人正面对面坐在那,赌着牌九。
其中一人,正是秦朗。
这一路给我累的精疲力竭,可算找到正主了,我刚要松口气擦擦汗,再看秦朗对面那人时,吓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是那个中山装!
那玩意头发湿漉漉的,垂在那张狭长的脸上,头顶沾着些水草,中山装上满是坟土。
再看那张脸,两个眼袋耷拉着,双眼间距极长,嘴唇薄的像两张纸片子,眼睛里透着无尽的死气,面无表情,懒散地注视着秦朗。
“秦朗?你咋跑这来了?这地方不对劲,快跟我走!”人潮外的我,焦急地呼唤着。
秦朗却压根听不见,他坐在那一动不动,同样面无表情地注视中山装。
两人对峙了片刻,一滴冷汗,从秦朗脸颊缓缓滑落。
他俩,咋搁这赌上了?
我前面站着个穿白衬衣的胖子,我拍着他肩膀:“朋友,让一下。”
那胖子纹丝不动,我也不多废话,后退两步,抬了抬阴如意,一记惨青色的烟鞭抽过去。琇書蛧
砰!
胖子像滩烂泥一样,坍塌,融化了,但又有人补上了他的位置。
我脸色铁青,直接发起狠来,朝着人群一鞭鞭甩过去,每抽死一个,就会多出个人来补位。
连抽了十几鞭,我眯着眼看去,围观人数既没减少,也没增加,始终是二十六个。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个不人不鬼的玩意,相当于某种阵法,他们呈椭圆形,将中山装和秦朗团团包围其中,就是要让他的赌局,不受外界干扰。
光靠烟鞭暴力破解,是不合适的。
既然已经找到秦朗,我也没那么急了,于是先退到一旁,调动狐瞳仔细观察。
眼前的虚假幻象,渐渐破碎,消散,当我看清真实场景的那一刻,顿时吓的后背阵阵发凉!
什么街道?早餐店?后院?全是来自阴间的投影!
此地的真实面貌,是一处黑黜黜的坟圈子!大大小小的坟包,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
天空,黑的像一出惨剧刚落幕。
四周更是漆黑一片,半空漂浮着些许惨绿色的鬼火。
先前那些围观的人,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现场,除了我,秦朗和中山装外,别无他人。
阴森的,连绵起伏的野坟圈子里,秦朗和中山装面对面,蹲在地上,中间是块腐烂的棺材板,他俩就在那板子赌牌九。
我之所以挤不进去,是因为两人周围,环绕着一圈淡红色的雾,而雾的源头,正是中山装手中的那顶红灯笼!
那灯笼每烧一会,就会变暗,这时,中山装就会从兜里摸出只绣花鞋,扔进灯笼里,用鞋当燃料,维持着灯笼不灭。
这诡异至极的场景,看的我阵阵牙酸。
显然,受雾阵影响,秦朗并没有察觉到我。
而雾阵不破,我也就没法子救他出来,也就是说,他将会这个中山装,永远赌下去,直至死去。
我目光死死锁定中山装,盘腿坐地,右手拇指按住左手掌心,狠狠捏住,剩余九指急速变化,朝前方比划出一个指决。
这指决,名叫钟馗吓鬼,是闽南湾那边,八家将用来对付死物的奇招,就看我指尖金光一闪,那些红雾遇到金光,快速退散,紧接着,红灯笼也唰地熄灭了。
“咦?”
那中山装脸露疑色,注视着周围,并没有看见我。
雾阵既散,我再无阻隔,大步流星,快如闪电地抢冲上去,手刚搭上秦朗的肩膀,还没来得及去拽,那中年人察觉到异常,又轻咦一声,缓缓伸出一指,朝我点来。
我匆忙之中,也还了他一指,彼此指尖碰触,一阵巨力传来,我身子像断线的风筝,倒飞出五米外,重重落地。
这里要说明的是,我和中山装之间,并没有因果拉扯,我就算脸贴着脸站他面前,他也看不到我。
所以,尽管我做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还是没发觉我的存在,只是凭借本能出手,误打误撞地点中了我。
可我,却能通过狐瞳看到他。
这是我的优势。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我拍了拍身上的土,体内涌入许多怨毒的阴气。
我连打着喷嚏,不得不双指按住太阳穴,运功来逼出阴气。
中山装重新点着灯笼。
我咬了咬牙,我和这东西之间,道行差距非常悬殊,第一次交手,这中山装给我的感觉,相当于崔命亲爹的干爷爷,大了崔命好几个辈分。
我对付崔命都够呛,更何况他?
这也就是他没发现我,否则,我怕是……也只能丢下秦朗跑步了。
忌惮对方的水深,我不敢再贸然行动,决定先在一旁观看,找到破绽,再借机行事。
伸手不见五指的坟圈子里,诡异的红雾,包围着两人。
他俩一言不发地玩着牌九,我不通赌术,自然是看不懂的,只能通过两人表情的变化,才猜测局势走向。
中年人,始终面无表情,眼神懒散呆滞,秦朗的样子也算平静,但我能看出,他此时心态起伏非常大,脸上一直在冒冷汗。
这不对劲。
有一次,我看秦朗玩一个局,十分钟不到,输了一百多万,他眉毛都没皱一下。
他曾告诉我,很多时候,你能通过赌徒的脸,看清对方的牌。
所以,一个厉害的老千,脸上的情绪,绝不能和他的手牌有丝毫联系。
最下等的老千,输赢,始终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
中等老千,面部细节终于不再僵硬,自然了许多,但你通过他的眼神,依然能读出很多东西。
而最顶级的老千,如果你光看他的脸,你绝不会想到他是在赌博,他所展现出来的姿态,更像是在市场,边挑选着菜,边听旁人说某件无聊的琐事。
人在局中,却又置身事外,这才是顶级老千该有的姿态。
可是,我从秦朗目前的姿态中,却看出了些许慌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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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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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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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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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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