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车辇川流不息。
酒楼客栈林立,推杯换盏中,有书生的气自华,也有江湖的豪迈气。
商铺多如牛毛,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好一片繁华景象。
然而,在如此繁华的古城中,有一处偏僻的巷子内,行人也是摩肩接踵。
与大街上的人不同,这里的人大多穿着朴素,多为寒酸。
甚至还有一些百姓,衣不蔽体,形若槁骸,心若死灰。
若不是身旁百姓劝说,为他们打气,估计不会一直坚持着排队。
在队伍的最前方,是一间医舍。
医舍占地不大,门口贴有一副对联。
“但愿世间无人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医舍内,一名头发略显花白之人,正在为人诊脉。
他神情自然,不苟言笑。
若是细看,那坐堂医模样清秀,年岁定然不会超过双十。
可那一头花白头发,又着实令人疑惑。
“老丈,你这寒腿多有好转,再服用一副药,阴天下雨,便不会再疼了。”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只是这诊金?”
“老丈不必担忧,诊金何时方便,何时再来结清即可。”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老人连连作揖,不停道谢,甚至苍老的眼眶中,都已含泪。
柳凡起身,扶起老人:“老丈不必如此,小桃?”
“来啦先生。”
一活泼女子,嗖的从后堂跑出,明艳的脸上,还挂着一些锅底黑。
柳凡不悦:“这都三个月了,为何还是这般笨手笨脚?”
“嘻嘻~”
女子正是烟花楼小桃姑娘,闻言嘻嘻一笑。
而后从柳凡手中接过方子,为老人前去抓药。
柳凡叮嘱:“抓完药不要封包,先拿给我看。”
“先生,这次小桃一定不会再错了。”
“那也不行,必须先拿给我看!”
“知道啦~哼!”
小桃撅着小嘴,不满的离开。
老人慈祥的笑道:“先生,就相信小桃一次,这丫头老丈看着灵光~”
“她灵光?老丈若是不怕死,晚辈倒是无所谓,不看也罢。”
老人嘴角抽抽,犹豫道:“那还是请先生过目过目,把把关,毕竟老丈我还没活够。”
柳凡无奈的笑了笑,请老丈一旁休息,继续接诊下一位病人。
新的病人是个中年妇女,坐下后神情有些忸怩。
“可是来了月事,疼痛难忍?”
妇女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多久了?”
“十年了。”
“嗯,问题不大,一记方子便可治好。”
妇女猛地抬头,疑惑的看着柳凡。
“先生可是玩笑?”
柳凡看出对方疑惑,笑道:“这样吧,夫人先行用药,若是有用,再来付清诊金,若是无用,可来此大闹。”
妇女被猜中心思,难为情的低下头。
那一句来此大闹,倒是被说中了。
“小桃~”
“哎呀,先生你能不能慢点看诊,小桃我也没有三头六臂啊?”
“抓完药,记得拿一包天葵散过来。”
“好的先生。”
妇女识趣的离开座位,新的看诊病人,是一个衣不蔽体的中年男人。
男人并未落座,上来便说:“先生,我没钱。”
“病来如山倒,钱没有可以挣,病若耽误了,人便没了。”
中年男子一愣,赶忙坐好,神色略显慌张。
柳凡倒并非是吓唬他,从其面色来看,已经深入脏腑。
若是再晚个十天半月,怕是将司命所属,无可奈何也。
一番询问,加上诊脉,柳凡松了口气。
“所幸及时,老哥先去后堂稍后可好?”
中年男人哪敢说半个不字,忧心忡忡的走向后堂。
砰~
许是走的太过匆忙,又或者心事太重,男人竟与小桃撞了个满怀。
且将小桃手中尚未封包草药,全部撞翻在地。
“哎呀,你这人走路怎的没长眼睛?”
“啊?对不起对不起~”
小桃气愤,中年男子更是惶恐不安。
柳凡没好气的瞪了小桃一眼:“撞翻正好,你看看你拿的都是些什么草药?”
小桃气不过,反驳道:“先生,我又哪里错了?”
柳凡伸手一招,一味中药飞到手中,引起阵阵惊呼声。
柳凡全然不顾,看着小桃问道:“这是什么?”
“水半夏啊?”
“糊涂,此乃半夏,有毒,若真与那方子用了,老丈活不过三日。”
噌~
正准备抽个旱烟解闷的老人,噌的站起身,吓得手中烟袋都掉在了地上。
颤声道:“小桃姑娘,老丈我还没活够那~”
小桃疑惑:“真的是半夏诶,老爷爷你命真大,我重新给你拿哈~”
说着,一把抢过柳凡手中半夏,重回后堂。
柳凡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看诊。
一旁老者,连同妇女,以及其他问诊病人,各个忧心忡忡。
柳凡见众人神色凝重,笑道:“大家不必担心,我方才是在吓唬小桃,其实没那么严重。”
话虽如此,可众人依旧胆战心惊。
生怕看一次病,先生对症了,却被小桃给送走。
夜幕降临,看诊病人却还有很多。
小桃从后堂走出,看了一眼天色,来到门口处。
大声说道:“今日问诊结束,大家明天再来吧。”
众人听闻,默默叹息一声,不舍离去,却无一人不满叫嚣。
其中,那与小桃面对面的病人,叹息尤为严重。
明明只差一脚,便可登门,却被无情拒之门外。
他张了张嘴,正欲恳求一番。
小桃把眼一瞪,先行说道:“懂不懂规矩?”
那人终究是没敢说什么,转头默默离去。
小桃哼了一声,将房门关好,随后不顾形象的瘫软在椅子上。
柳凡笑骂:“只是抓个药而已,至于这般累么?”
小桃不悦:“先生坐了一天,自是不累,小桃我可是前堂后堂跑了一天!”
“好好好,是我错怪你了。”
“哼,一句道歉可不行,必须有烤肉才行!”
“好好好,你不怕胖,我便烤给你吃,去准备吧。”
“好嘞~”
噌的一下,小桃瞬间生龙活虎,冲向后堂,开始准备食材。
柳凡笑着摇摇头,望向窗外繁华的世界。
曾经过往,浮现心头~
不知不觉,距离离开石门城,已有半年。
犹记得那日离开后,他在小八耳的陪同下,重回临关城。
烟花冢内,两座坟前。
他含泪倾诉,将报仇之事,说给了大牛婶和小花。
但他心中并无喜悦,若是可以,他宁愿小花和大牛婶从未离开过小石村。
离开烟花冢,柳凡毅然踏上归途。
他要将宋平一并斩杀!
若不是宋平,小花不会沦落为风尘女子,大牛婶也不会死去。
还有那林正!
若不是他,小花最后不会那般悲惨!
可是,当他距离长生教还有半里之时,一阵天旋地转,便被送出数里之遥。
不管柳凡如何努力,都无法踏入长生教半里之内。
柳凡心知肚明,那是空谷师尊,不让他回去。
或许,是空谷师尊认为,他的步履红尘还没有结束。
万般无奈下,柳凡只得离开。
鬼使神差的,他又回到了临关城。
回到了烟花冢。
一连七日,柳凡不吃不喝,只是坐在两座坟前,呆呆发愣。
他想到了爷爷,想到了小花所说的一切,心如刀绞。
虽然小八耳暗示过他,小花不一定是真正的凶手。
可柳凡真的不想再继续了。
小花用她的生命,来终结了答案。
若是再继续寻找下去,万一是大牛哥呢?
又或者万一是……
柳凡一夜白头,终是怕了~
后来,小桃来到他身旁,告诉他:
如烟姑娘有令,让他即刻离开!www.xiumb.com
还说,烟花女子或许不洁,但烟花冢是圣洁的。
烟花冢,是烟花女子,最后尊严的归宿。
柳凡苦笑,只得再次起身离开。
可他却不知哪里是归途,便如那行尸走肉一般,浪迹天涯。
小桃这次选择了跟随,一路跟随柳凡。
她哭过、劝过、哀求过,可柳凡就是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是不断的行走。
再后来,柳凡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小桃四处求人,得知百里外有一座药王山,或许可医治柳凡。
小桃便雇来马车,赶往药王山。
更是仅凭瘦小的身躯,将柳凡背上药王山。
若不是小桃,或许那一次,柳凡已经见到了爷爷吧。
“先生,准备好了,快来烤肉,我今天要吃烤乳猪!”
活泼兴奋的声音,从后堂传来。
柳凡笑了,应道:“来了~”
正欲离开,柳凡突然脚步一顿,眉头微皱。
犹豫片刻,继续迈动脚步,走向后堂。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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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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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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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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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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