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衿被闹钟吵醒,洗漱完就回房里上妆。
“煮了点粥,喝一点?”宋云深比她早起二十分钟,煮好粥后听到她的动静便敲门进来。
孟子衿眼睛还耷拉着,嘤咛了声,有气无力似的,“你怎么起那么早?”
她没睡醒,声音软乎乎的,宋云深走进来,立于她身后,弯下腰将人包裹住,“昨晚吃得少,想着你应该饿了。”
孟子衿脑袋下意识往后蹭了蹭,惹得身后的人内心一阵动容。
“帮你梳头?”宋云深嘴唇贴紧她耳垂。
孟子衿忙不迭一哆嗦,轻咳道,“不用。”
宋云深不走,孟子衿觉得好笑,于是道:“宋云深,你不要太土啊。”
宋云深左耳进右耳出,执意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往她头上梳去。
相遇时,她头发连肩膀都没到,这会儿,竟然已经这么长了。
他动作轻揉,指腹偶尔擦过她的肌肤,掀起一阵痒意,孟子衿这迷瞪瞪的眼睛算是完全睁开了,脑子还清醒不少。
上完装后,孟子衿拿了根木簪简单盘了头发,右手指了指门口,示意宋云深出去,“仙女要换衣服了。”
宋云深嘴角噙着笑意,“嗯,换完出来吃早餐。”
早餐只是简单吃了点,出发锦园的时候,天才灰蒙蒙的亮,孟子衿本来想睡会儿,但途中看着这片天一点一点亮起,于是微微侧身,将车窗降下,眉目舒展。
孟老爷子这八十大寿办的隆重,凡是在郢城有点地位的各大世家都会派人前来赴宴。
按规矩,孟子衿回来的时间不得晚于宾客。
锦园内一早就忙活个不停,孟子衿到的时候,孟老爷子亲自领着孟家老小站在门口迎接。
车停稳后,孟子衿怔愣了下,直到宋云深下车开门朝她伸出手,她才意识回笼,把手搭在她手心,唇角轻轻勾起,挽上他的臂弯。
这阵仗,指定不是为她的准备的。
偷偷看了宋云深一眼,孟子衿有种傍上大佬的感觉。Χiυmъ.cοΜ
他们听大佬的。
但是大佬听她的。
四舍五入,她的地位才是最高的。
挨个喊了人,孟子衿上前抱了抱徐蔷,撒着娇,“妈,好想你。”
“进屋进屋。”孟老爷子面露喜色,抬手往前引,示意宋云深跟自己走在一块儿。
孟子衿一行人跟在后头,她低声,跟孟思年打招呼,“叔,你有心事啊,怎么没力气似的。”
男狐狸精居然病恹恹的,门口喊他时他也没个反应。
孟思年转头瞅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去给祖宗跪一晚上试试还有没有力气。”
“你怎么一回来就挨跪。”孟子衿还挺心疼他,于是给他搭把手,搀着他走。
“还不是你。”孟思年嗤了声,“我这个当长辈的都没结婚,你倒好,捷足先登,好端端把宋云深带回来做什么,这么着急嫁?”
“什么叫我着急嫁,那不是爷爷发话么,我哪敢违抗。”孟子衿抬起手肘往他身上撞,“再说,你自己不争气点把钟宁姐娶回来。”
孟思年揉了揉手臂,心情更加不好了,“你以为老爷子干嘛叫你带人回来,摆明了是借寿宴高调宣布孟家与他宋云深即将结为姻亲。”
孟家在郢城的地位已经很高了。
但文人雅士终归没商人手段高,有了宋云深身后的枞庭,孟家可谓成了郢城世家里唯一的大腕。
孟子衿抿唇,掀起眼帘抬头望天。天空出现一片白,夜色逐渐散去,前面与孟老爷子同行的宋云深的背影更加清晰。
他一身挺拔西装,跟孟老爷子说话时温文尔雅。
孟子衿听到他喊了爷爷。
一时之间,孟子衿脑子瓮瓮,于是头一歪,往孟思年手臂靠过去。
孟思年侧目,轻笑了声,一只手包住她脑袋揉了揉,“行了,露面是无可避免的,天塌下来有小叔给你撑着。”
宋云深在前头走着,耳朵却敏感得不像话,身后的谈笑声虽不大,但能听到一些,一路往正厅走去,恰逢转弯进入长廊,他视线一撇,不由得眯了眯眸子。
像是心灵灵犀似的,孟子衿在察觉到宋云深的视线后立即弹开,嗔怪地喊出一声,“爸,小叔又欺负我。”
孟永年转了个脑袋训斥,“喜欢女儿自己生一个去,别一天天没个正形。”
孟思年“嚯”了声,眼神犀利地看着孟子衿。
孟子衿心虚地笑着,偷偷双手合十给他道了个歉。
宋云深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刚才与孟老爷子的谈话。
进了正厅后坐下后,佣人们上茶,孟子衿借机跟宋云深说话,“你刚刚那个什么眼神?”
宋云深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眼神?”
“别装,我都看到你瞪我了。”孟子衿凑过去小声道歉,“你别生气嘛,我打小跟叔叔混,与他关系是亲密些,但是他是我叔叔。”
“他要是跟你爸一个年纪,我一点也不介意。”宋云深故意逗她。
孟子衿一时语塞。
“是哦,但是他跟你一样的年纪。”孟子衿低着头说话,表情还挺苦恼。
宋云深一哽,心口这气不上不下憋得可难受。
按以往的规矩,孟永年都会携徐蔷跟孟子衿一起带头贺寿送上贺礼,今年也不例外。
孟子衿才想起身,却被徐蔷拍了拍手背,“你不用。”
孟子衿还没反应过来,孟永年便已经开始说贺寿词,她迷瞪瞪地看向孟思年,试图从他那找到个答案。
孟思年哂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问宋云深。
宋云深迎上孟思年的视线,不屑的眼神很快切换,朝他微微一笑。
毕竟是长辈。
宋云深侧了侧身,贴近孟子衿耳朵用气音在讲话,“你爸昨夜打电话与我说了,孟家有个规矩,拜寿以小家庭为单位,夫妻俩只需准备一份寿礼。”
孟子衿还懵着,“是啊,那我不是我爸妈生的嘛,我又没……”
成家。
这俩字瞬间卡在喉咙里。
孟子衿吞咽了下口水,瞬间秒懂。
这是真把她许给宋云深了啊。
孟老爷子最喜欢听祝词,笑着捋了捋胡须后,给了两个红封孟永年拿着,“和和美美,笑口常开。”
接着便到了孟思年。
与往年并无差别,孟思年手一招,佣人抬着一缸陈酿上来,他手作揖,嘴里念念有词,“祝父亲松鹤长春、福寿延年、春秋不老、老气横秋……”
“得了得了——”老爷子伸手制止,抽出个红封塞到他怀里,“觅得良人,早日成婚。”
孟思年抽了抽嘴角,“得咧。”
宋云深觉得新鲜。
果然百年世家的文化不一样,他哪怕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贺寿方式。
眼看着孟思年回了座位,孟子衿开始紧张起来,庆幸自己跟宋云深回来时准备了寿礼。
掌心交到宋云深手里那刻,她小声提醒,“你别紧张,贺寿词是我来说。”
宋云深会意,牵着孟子衿上前后,佣人很快将寿礼献上。
有样学样,她沉声,作揖道:“子衿今日携男朋友祝爷爷身体安康,事事顺心,孙儿满堂。”
“咳——”抓着红封正饮茶的孟思年猝不及防呛咳了一声,斜眼朝孟子衿看去。
好一个孙儿满堂。
含沙射影,内涵他呢。
孟老爷子乐得喜上眉梢,双手递上红封念叨,“恩爱不疑,互伴此生,同心同德,冷暖相知。”
“来,衿衿,拿着红封。”孟老爷子长叹,“孙儿就你一个,怕是等不到满堂咯。”
“爷爷……”孟子衿没料想他会这般说话,喉间微哽。
“咱们衿衿眼光很好。”孟老爷子注视着宋云深,笑得爽朗,“走,迎宾客,开席!”
宋云深没说话,牵着她的手悄悄改为十指相扣。
孟子衿心中尤为忐忑。
以往寿宴,她不愿到前院去见宾客,老爷子便也随她,今日依旧未曾点她名字随着去赴宴,但不一样的是宋云深来了。
还是以她男朋友的名义来的。
孟子衿步子逐渐变得沉重。
徐蔷留心看了眼,放慢了步子等她,小声询问道,“还是不愿意公开露面?”
孟子衿犹豫。
她在城西的这段日子,难保没人见过她。
“你爷爷这意思,怕是要你与云深一起公开。”徐蔷莞尔笑着,劝慰道,“总该要这些世家长辈和兄弟姐妹眼熟一下的,放宽心。”
“学业未成,倒也不急。”宋云深温声回应。
至于他和孟子衿的关系,他人既已到,便是最好的证明。
“也好。”徐蔷点头,看着宋云深贴心将孟子衿的手交给她时,眼神里的满意越发明显,“走吧,妈妈带你回屋坐着。”
孟老爷子那边,徐蔷相信他会处理好。
他们一行人走去前院,孟子衿抱着徐蔷的手臂,看着宋云深的背影渐渐消失时,她突然感慨,“谢谢妈妈。”
徐蔷笑着,“你该谢谢宋云深,他是个会心疼你的好男人。”
孟子衿唇角溢出笑容。
与此同时,枞庭官方发布了一则公开恋爱的消息——
有主。
官宣只有两个字,配图是一张孟子衿的右手,背景显而易见是在床单上。
而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玫瑰样式的粉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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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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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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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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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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