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北门外。
官道上忽然出现了五个怪人,漆黑的衣衫,赤着双脚,头顶光溜溜的,却是鲜红的颜色。
这五个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老有少,容貌虽然不同,脸上却都笼着一层阴惨惨的气息,走起路悉索有声,肩不摇膝不弯,走过的路上连鸟声虫声都哑然断绝。
幸而天色已晚,官道上别无旁人,否则非得被这行人吓死几个不成。
五人慢慢地从官道上走过。
霍地,道旁突兀地挑起了一根三丈高的旗杆,上面挂着四盏斗大的灯笼。
朱红的灯笼。
奇怪的是,灯笼上原本应有字,现在却一无所有。
五人慢慢走到灯笼下。
一间客栈。
两扇漆过桐油的大门乌黑发亮,只这两扇门便显得气势不凡。然而此刻门上却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只有两个字:
“歇业”。
五人停在门口,其中一个人手一扬,”夺”一声,一条东西贴在了黑漆大门边的墙。
接着剩下四个人整齐划一地手一扬,”夺、夺、夺”,四团东西都贴在了墙上,将刚才那条东西围在中间。
是毒蛇、蝎子、壁虎、蟾蜍围着中间一条红头大蜈蚣。
然后这四个人继续往下走,剩下那一个人,阴惨惨地冷笑一声,消失在了渐浓的暮色中。
就在这时,一阵比急雨还响的马蹄声传来,马蹄踏在官道石板上,如雷声阵阵。
一十三骑,马上人劲装结束,雪亮的钢刀插在鲜红的衣带之上,个个神情剽悍、身手矫健,坐下马尖耳长腿,追风逐电,端的是人如虎马如龙。
一十三骑来到客栈门前,带头大哥一勒马缰,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带头大哥跳下马来,望着门边墙上那一堆虫豸冷笑。
笑罢,拔出刀来,手一扬,钢刀入石三分,插在那一堆虫豸旁边,”嗡嗡”颤动不停。
带头大哥手一挥,剩下一十二骑打一声呼哨,顺着官道马不停蹄地冲了下去。
带头大哥正待上马离开,黑漆大门之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带头大哥低头一看,一个老头子,穿着半新不旧的儒袍,头上方巾,身材佝偻,正咳得喘成一团。
带头大哥看了一阵,笑道:“常伯爵?伯爵大人?”
常伯爵嗽了一阵痰,又打衣袋里摸出条旧手巾,擤了鼻涕,才抬起头,苦哈哈地说道:“太行十三太保,康太保?”
康太保直起身来哈哈大笑道:“连你都惊动了,这批货怕是扎手。”
“老朽早已老如朽木,胆子也越来越小喽,早就该回去退隐山林,躬耕田园喽……”常伯爵有气无力地说道。
“哦,那你这次是干什么来了?”康太保冷笑道。
“呵呵……”常伯爵不明所以地呵呵一笑。
康太保脸上也笑着,手慢慢地握住了自己的刀柄。wWW.ΧìǔΜЬ.CǒΜ
常伯爵仿佛没看见,仍然时不时咳嗽一阵,再吸一吸鼻涕。
康太保手上一紧,常伯爵突然抬起头,慢吞吞地叫道:”五毒盟金盟主,既然已经来了,何不下来一起等?”
康太保手仍放在刀柄上,刀却没有拔出来。
道旁大树上传来一阵猫头鹰一般地怪笑,一条人影箭一般射到他们身边。
这人狮鼻阔口,秃头鲜红,正是五毒盟盟主金多目。
“看来人已到齐了,只等那人带着货来了。”金多目怪笑道。
“康太保,今日大家是来做买卖的,如今货都没见到,要打架也犯不着着急。不如先等着看看货?”常伯爵咳嗽一声,说道。
康太保手仍放在刀柄上,脸色阴晴不定。
没有人说话,三人成鼎立之势,敌意颇深。
正在一触即发之时,客栈的黑漆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身材窈窕,长发披肩的少女走了出来,她身着浅绿襦裙,鹅黄衣带,容颜娇丽无双,只抬起头来往他们三个脸上一望,神光照人,三人不禁一呆。
少女伸手将大门上那张”歇业”的告示揭了下来,淡淡地说道:”本客栈今日开张大吉,酒菜精洁、房间干净、全天热水、买卖公道、童叟无欺。各位无论是住店的还是打尖的还是等人,都不妨进来,点了酒菜慢慢地坐等。”说罢将大门打开。
三人对望了一眼,康太保哈哈一笑,当先走了进去,金多目跟在后面,常伯爵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走了进去。
少女在门前拍了拍双手,随即也走进了客栈。
旗杆上四个朱红灯笼立刻亮了起来,照出了上面四个大字。
朱红的灯笼,漆黑的大字。
“洞冥客栈”。
少女走进客栈,见三人各自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便上前为各人点菜。
金多目要的是”白水”。
少女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我要吃的,自会去寻。”金多目冷冷道。
少女也不多说,走到下一桌。
康太保要的是”随便”。
“随便,弄几个下酒小菜,配一壶酒来。”康太保手一挥,不耐烦地说道。
少女撇了撇嘴,来到第三桌。
常伯爵倒是吃的讲究。
“来一碟烂蚕豆,温一壶酒。”常伯爵唠唠叨叨地吩咐道:”蚕豆务必要焖得烂了,老朽牙齿不好,铁蚕豆可嚼不动喽。可也不能太烂,若是烂成了豆泥,那还怎么下酒。你们一碟烂蚕豆卖多少?可有五十粒么?不可克扣,老朽可是要数过的。温一壶酒,要女儿红,温之前可要当着老朽的面打酒,老朽可是要看过的,壶底有水可不行……”
少女正听得呵欠连天,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车响,一辆装饰华丽的大马车停在了门口。
四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跳下车来,拉开了车门,将踏脚凳垫在车门下。
过了半晌,一个肥头大耳、臃肿白腻的和尚摇头晃脑地从车里下来,慢慢走进客栈。
大和尚慢吞吞地走到一张桌边,一个身材矮小的机灵小厮抢着上前,用一块锦布擦拭桌椅,又掏出一个锦垫垫在椅子上。
大和尚这才坐了上去,小厮小心翼翼地侍立在他身后。
少女目瞪口呆地盯着这和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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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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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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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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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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