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正房的门打开了,史昭已快步走到了院中。
此时院外的锣声一阵紧似一阵,花想容也急急跑进院中喊道:"乐天!"
乐天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花想容道:"刚刚花有时告诉我,庄里出了大事,我爹招各分盟主目到烟雨厅议事。他说让我们两个也去。"
史昭看了花想容一眼道:"我不去。"
花想容道:"你以为我想去呀,只是这大晚上的鸣锣聚众,我是怕又和杨向扯上什么关系,走吧,去看看。"
史昭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好吧。"
二人快步走出东院,向卧虎厅而去。
大厅中高燃烛火,花正开坐在正中的交椅上,各寨头目均已到齐。
史昭和花想容走了进来。
花正开冲二人笑了笑道:"花想容、乐天,你二人是第一次参与议事,来,坐到前面。"
史昭和花想容对视了一眼,走到前面,坐在了第一排。
花正开对众头领道:"诸位兄弟,自今日起,乐天便是咱们满天盟的大头领了!"
史昭一愣。花正开道,"乐天,与众家兄弟见礼!"
史昭刚想说什么,一旁的花想容轻轻碰了碰他,使了个眼色。史昭赶忙站起身,冲众人一抱拳。
众头目连忙起身还礼,为首的几位大头领道:"恭喜乐天兄弟!以后咱们共事,少不了仰仗兄弟的能为!"
史昭道:"好说。"
众头目纷纷道贺。只有傅小佳又气又恨又妒,浑身不住地发抖。
花正开冲众人摆了摆手,众头目落座。
一位大头领道:"大哥,不知鸣锣聚众,所为何事?"
花正开道:"刚刚巡湖弟兄来报:咱们烟雨盟派去苇子荡接盐的大趸船在飞云浦被劫!"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大乱:"什么?竟然有人敢劫烟雨盟的盐船,敢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大哥,是谁干的?"
"谁干的,宰了他!"
史昭和花想容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花正开摆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
花正开道:"目前事情的详情尚不清楚。巡河的弟兄们只是看到大趸船停在飞云浦的港汊之中,船上空无一人,由北沟大仓转运来的上万石官盐也不见了。愚兄之所以召集弟兄们,是要马上出发,前往飞云浦一探究竟!"
飞云浦内一片寂静,大趸船横斜在港汊的芦苇荡旁。
远处火光闪闪,人声嘈杂,几条快船从港汊中疾驶而出,转眼间便到了趸船前。
花正开、史昭、花想容及一千头目举着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站在船头甲板上。
船刚停稳,便有庄丁伸出几条挠钩,搭在大船船帮上,搭起跳板,众人高举火把快步上船。
船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丝声息。
花正开对众头目道:"给我仔细搜查!"
众人高声答是,迅速分散开来。
史昭、花想容举着火把来到了雄杰房间。舱房内摆着一副桌案和一张小床。
花想容举着火把四下照了照道:"没东西,走吧!"
史昭没有说话,从花想容手中接过火把,在船舱中仔细地察看着,一旁的花想容不耐烦地道:"有什么可看的,走吧!"
史昭没有理她,手举火把仔细地查找着,桌上除了一只翻倒的茶碗,空无一物。床上的被子非常零乱。
史昭道:"船上的人是熟睡之际被袭击的,而且,此人还活着。"
花想容愣了:"你怎么知道?"
史昭道:"桌上茶碗翻倒,是袭击者冲进来的时候碰的。可桌子却没有挪动位置,这就说明他们并未遇到强烈抵抗。床上被子零乱,说明舱中人是被人从睡梦中拉了起来。地上没有血迹,证明袭击者并没有杀人……"
花想容仔细看了看道:"还真是,你说的有点儿道理。"说着,她也四下寻找起来。
史昭走到床旁,伸手朝枕下摸去,忽然,他的手停住了,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是一封信。
史昭略一迟疑,将信揣进了自己怀里。
花想容走到他身旁问道:"还发现了什么?"
史昭摇摇头道:"我看,这里面有怪。"
花想容奇怪道:"有怪,什么怪?"
史昭道:"这条船你见过吗?"
花想容道:"我,我怎么会见过?"
史昭道;"几天之前,我们曾在大港汉中遇到了一条大趸船,当时艄公说那是庄上的船。"
花想容猛地想了起来:"啊,对啊,难道就是这条船!"
史昭道:"你再到外面仔细看看。"
花想容点了点头,走出舱去。
史昭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打开仔细地看了一遍。
刚看完,花想容又走了进来,微笑道:"乐天,还真是这条船。"
史昭点了点头道:"还记得吧?当时,这条大趸船走在我们前面。你想一想,连我们都已到烟雨盟好几天了,它怎么会还在洪泽湖中?"
花想容道:"对呀!"
史昭接着道:"而且,飞云浦并不在通往烟雨盟的水路上,而是在一片迷宫般的港汊内,大趸船为什么要开到这里来?"
花想容道:"会不会是走错了路呀?"
史昭道:"这船不是你们烟雨盟派去接人的吗,使船的都是烟雨盟的船工,怎会错投路径?"
花想容皱眉想了想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史昭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也想不出,但这内中一定有怪。"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了花正开的声音:"容儿,乐天!"
史昭赶忙将手里的信揣进怀里,冲花想容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出门去。花正开已和众头目站在甲板上。
花正开问道:"怎么样,有何发现?"
花想容道:"乐天说,船上的人是在睡梦中被袭击的,而且,袭击者并没有杀人。"
花正开双眉一扬道:"哦?"
花想容道:"爹,这条船我们曾经见过,应该早到烟雨盟了。怎么会跑到飞云浦来?"
花正开一怔,轻轻干咳一声道:"这,这我怎么会知道?好了,而今事态紧急,上万石官盐被劫,我们要尽快查清真相。"
众头目纷纷喊道:"大哥,我去。"
"我去吧,大哥!三日内保证回音!"
"大哥!"
花正开摆了摆手,目光在众头目的脸上一一掠过。良久,他眼珠一转道:"我看,此事就交给容儿和乐天吧!"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花有时道:"老爷,他们对烟雨盟周围的状况不熟,我看还是派别的兄弟去吧!"
一旁的傅小佳道:"对呀,大哥,他们太嫩了,不懂江湖道上的规矩,别再给咱烟雨盟惹出什么麻烦!"
周围的几位头领随声附和。
花正开摆了摆手道:"哎,众位兄弟,你们错了。二小姐聪颖过人,乐天更是武功高强。我相信他二人定会不负众望。好了,就这样定下了。"
众人面面相觑。
花正开道:"容儿,你看呢?"
花想容轻轻哼了一声道:"爹,我说过,你……"
身后的史昭轻轻碰了碰她,花想容会意立刻闭上了嘴。
花正开皱了皱眉道:"怎么,容儿,你不愿意去?"
花想容没有接话,看着史昭。只见史昭微合双目,轻轻点了下头。
花想容踌躇片刻道:"那,好吧。"
烟雨盟又恢复了宁静。
史昭将船上的那封信又拿了起来,信封上面写着:"花盟主亲启。"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史昭抬起头来道:"进来。"
门开了,花想容走了进来。
她回手关上房门道:"乐天,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爹,替他调查此事?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史昭看了她一眼道:"别喊,坐下。"
花想容撇了撤嘴,坐在史昭对面。
史昭扬了扬手中的信纸道:"这封信是刚刚搜查船舱时,在床铺的枕头下面发现的。"
花想容愣住了:"哦?"
史昭道:"信是一个叫山鹏的人写给你爹的。上面说,他派自己的亲信雄杰率三十人押盐到烟雨盟,并要求你爹只要见到盐船,便立刻飞鸽传书将信息传送给他。"说着,将信递给了花想容。
花想容接过看了一遍,抬起头道:"是呀,可,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史昭道:"这至少能够说明一点,那就是写信的人非常急于知道,盐是否运到了烟雨盟,是吗?"
花想容道:"是呀!"
史昭道:"可刚刚我们在飞云浦却看到大趸船停靠在岸旁,对吧?"
花想容点了点头道:"对呀!"
史昭道:"这就说明,抢劫发生时大趸船是停在飞云浦内,而船上的人则是在蒙头大睡。是吗?"
花想容不耐烦地道:"是,是,是。往常你连话都懒得说,可现在却这么啰嗦,你究竟想说什么?"
史昭道:"我想说的是,既然事情如此紧急,那个押盐的雄杰为何不将大趸船直接开进烟雨盟面见你爹,却莫名其妙地跑到飞云浦中停靠休息?"
花想容愣了,良久才道:"是啊,这确实挺奇怪。"
史昭道:"还有,山鹏在信中说,雄杰押盐到此,带了三十名随从,而大趸船是你爹派去的,船上也有二十余名船工,加在一起总共有五十多人。而劫船者,竟然能够将这五十多人全部俘获,而且通通抓走,你想,此事会是一两个人所为吗?"
花想容道:"肯定不可能,我想劫船者最少也要有数十人。"
史昭点了点头:"那么你想一想,在烟雨盟附近,能够聚集数十人与你爹作对的,都有些什么人?"
花想容静静地思索着,猛地,她明白了,脱口喊道:"你是说盐枭!杨向率领的盐枭!"
史昭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我让你答应你爹,替他调查此事的原因。"
正房中,花正开与花有时也在商量着什么。
花有时道:"老爷,为什么要派花想容和乐天去调查,他们人生地不熟,能查出什么呀?"
花正开骂道:"你仔细想想,要是他们能查出来,我还会派他们去吗?"
花有时一愣,马上明白了:"啊,您的意思是,派他们去做做样子?"
花正开点了点头道:"还有,立刻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坞衣社。"
花有时吃惊道:"老爷,这,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花正开瞪了他一眼,道:"平时叫你多读书你不听,这叫欲擒故纵!现在明白了吧!。这些也是是坞衣社欠我们的!所有这叫礼尚往来利益互通。"
花有时道:"明白,明白。"
花正开道:"你以为不告诉他们,就能够隐瞒得住?我们越心虚,他们就越怀疑。此事要马上办!"
花有时道:"是。"
院门前有两名家丁守卫。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原来是傅小佳来到大门前,两名家丁施礼道:"六爷。"
傅小佳道;"大哥在吗?"
家丁点了点头道:"正在房内与总管说话。"
傅小佳走到正房门前,刚想敲门,只听房内传来了花正开低低的说话声:"下午,杨向派人传信已将劫得的食盐全部装车,运往盱眙。"
傅小佳大吃一惊,赶忙俯下身假装提鞋,侧耳倾听。
只听花有时问道:"老爷,那帮穷盐枭从哪儿弄来的车辆?"
里面的花正开道:"当然是我给他们的。"
傅小佳略一思索,站起身来快步向外走去。
院门前的家丁道:"六爷,您不进去了?"
傅小佳轻轻嘘了一声,轻声道:"大哥正忙,我也没什么正经事先回去了。"说着,快步走出门去。出门后却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来到正房后面,跃过院墙,掩到了后窗之下。他伏下身子,屏住呼吸,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只听花正开道:"雄杰等人现被关押在观音庙中,杨向请我们处置。"
花有时道:"老爷,我们该怎么处置这些人?"
花正开道:"是你传信要雄杰将船驶进飞云浦,此事一旦为坞衣社查知,事情便败露了,因此……"他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花有时一惊道:"可是老爷,那里还有咱们烟雨盟的船工啊!"
"说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花有时,今夜你带人暗人观音庙将此事解决。"
"好的。一定做得干净"
此时,正房后窗外,傅小佳趴伏在窗前把刚才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只听屋内的花正开又轻声道:"记住,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悄悄去悄悄回。"
花有时道:"老爷,您放心吧,我马上去安排。"
傅小佳不再迟疑,纵身越墙而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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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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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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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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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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