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江淮一块出发回老家,到村子里时,并没有先回自己家,而是拎着礼品去了当年劝父母让她去上学的村支书家,去他家有两个目的,一是感谢他当年的仗义执言和支持,不然就没有现在的自己,第二就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回来了,万一要和父亲闹起来,这边也有个能说话的赶过去。
她要是孤身回来多少有些身单力薄,但旁边是高大的江淮陪着,心里便觉得十分踏实,很有安全感。
从村支书家出来后,崔优优便带着江淮直奔大伯家,也同样带的礼品,他们到高铁站下车后是租了车过来的,所以礼品都放在后车厢。
这个时候干农活的也都回来了,崔优优的大伯在屋里坐着,先看到她的是婶婶,一开始都没认出来她,还是崔优优用乡音问好,叫她婶娘,才反应过来。
“你是,你是优优?!”对方上下打量她,一脸惊讶加不可思议,主要是当初内向腼腆的小女孩现在变化太大了,眉宇间的坚毅神色是从前的崔优优没有的,很不一样,给人感觉从容自信。
她惊讶完就招呼他们俩赶紧进屋坐,还叫里面的丈夫也出来看。琇書網
“老头,赶紧出来,看看是谁来了。”语气带着喜悦,谁都喜欢明媚一看就前途光明,气质非凡的人,尤其对方还是她认识的,那就更开心了。
崔优优没急着和大伯说话,先问奶奶去哪儿了。
婶娘闻言笑着说:“前两天你爹给接到他那去住了,在你爹那边呢,你回家没见到吗?”
崔优优顿了顿,笑着说:“以为奶奶在大伯这边,就先来这里,没想到被我爹接走了。”说着让江淮把东西拿到里面,同时和走出来眯着眼睛打量的大伯问好。
崔老大比崔晓这个弟弟大许多,所以现在已经是个微微佝偻着背的老头了,眼神也不大好使,等走近一些才发现这是弟弟家的那个去上学的姑娘。
“哟,是优优回来了,你这是从外地回来,你毕业了吗?”
“毕业了,已经工作了。”
“是吗,那一个月赚多少钱?”
对于工资,崔优优含糊过去,说是糊口罢了,随后问起奶奶的身体情况。
“奶奶身体怎么样?”
“你奶奶就老毛病,高血压,血脂稠,这些,别的还好,没什么问题。”
“哦哦,那我就放心了。”果然是家里编的谎话想让她回来,崔优优问完,心里有了底,没有在大伯家多坐,带着江淮就去自家。
崔晓根本不知道崔优优今天回来,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还和老娘说话,老娘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一下,拿着小收音机在那调频道,等找到说评书的后才停下,放在旁边,听里面的人讲评书。
他们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想着等崔优优知道了,肯定是会先打电话询问奶奶的身体情况,到时候他们再说点软和话,缓和一下关系,怎么都没想到一抬头忽然看到门口站了两个人,还拎着东西。
“优优?!”崔晓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奶奶也看向院门口,似乎有些认不出来,微微抬起手放在额头挡着光去看。
崔晓从惊到喜,来回打量已经完全“变样”的崔优优,她皮肤没有以前苍白,但看起来更健康有力量,眼神也锐利了,虽然面对他时冷冷的,可看到女儿出现在家门口,对他来说也超开心,好像丢失的20万自己回来了。
崔优优从江淮手里接过买的保健品,大部分都是给奶奶买的,老年奶粉,纯牛奶,补钙的等,闷不吭声的自己拿进去放在桌子上。
听到动静的周雪梅此时从屋里走出来,崔鹏不在家,他还在崔优优大学附近发传单,白天找了个饭店里端盘子的工作,休息时间就去大学里发传单。
她见到崔优优也是一脸笑意,好像当初动辄打骂的人另有其人。
“优优,你回来了!太好了,你看,奶奶也在,前两天身体不好,接过来后就好多了,肯定是知道你会回来见她,就好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把假话给圆过去了,周雪梅说完还要去拉女儿的手。
崔晓则打量气度不凡的江淮,从怀里拿烟出来递给他,“这位是?来,抽烟。”十分客气,他问的是女儿。
崔优优把东西放好后就去看奶奶,蹲在她旁边,摸摸她的手,拉拉衣服,看到鞋子有点脏,从自己的礼品袋里又拿出来一双柔软又舒适的老年靴,直接抱起奶奶的腿,把她的鞋子脱下来,利落地换上自己新买的鞋子。
“应该是合适的,你的鞋码我知道,还特意去那种定制小脚鞋的店买的,果然,合适。”给奶奶换好鞋子后,冲她笑。
崔奶奶也认出来这是崔优优,乐呵呵地拉着她的手:“妮子回来了,放学了?”她印象里孙女一直在上学,以为她是放假回家了。
“是,回家了,来看看奶奶,奶奶身体好吗?”
崔奶奶把收音机关掉,点着头说:“好着呢,没事,你要好好上学,上学学本事。”
崔晓看女儿不理自己有些没趣,但也没说什么,冲江淮干笑一下,对他说:“优优最喜欢她奶奶,家里谁都不会惦记,就惦记她奶奶。”不说他们之前和女儿有什么矛盾。
江淮没接烟,摆摆手说:“我不抽烟,谢谢,我是崔优优的男友,江淮。”没有过分亲热也没有过分冷淡,就正常的交谈。
周雪梅一听和崔晓对视一眼,虽然没说话,心里在想什么彼此都知道,因为江淮看着不一般,心里已经在计算,这两人要结婚的话,对方得拿多少钱,这下儿子的彩礼钱该有着落了!
于是夫妻俩便更热情,又是拿茶叶准备泡茶,又是搬椅子,让人赶紧坐下来休息。
崔优优坐在奶奶旁边,看大家都坐下来了,她说:“崔鹏还在我学校发传单呢?”
崔晓闻言,立即拿出手机说:“我们也是没办法,联系不上你,你奶奶那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我们生怕有个好歹,想着你们感情好,只能用这个笨办法,现在你回来了,我就让他别发了,你放心,马上说。”
周雪梅从屋里拿出晒干的瓜子,非要江淮拿着吃,江淮拿了一把,在手里剥,一粒没吃,就一直剥瓜子,听他们一家子聊天,其实听不太明白,勉勉强强猜一些而已。
等到崔晓打完电话,用乡普费劲地询问江淮是做什么的,俩人在一起多久了,还夸崔优优在家的时候多乖多能干,家里什么活都是她在做,一脸“她就是我们家的骄傲”。
“她干活就是一把好手,家里的鸡鸭猪都是她在照顾,上小学三年级就开始给家里做饭了,大一点还跟着我们一块去田里干活,学习又好,努力刻苦聪明,不然也不会去上那个985,上完985还自己考到国外,厉害的呢!”各种往崔优优身上贴金,这也是崔优优第一次听到崔晓这么夸她,虽然她看得出来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周雪梅普通话不如丈夫,只一旁听着,时不时招呼江淮吃零食,除了瓜子还有自己炒的花生。
这么一看,好似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但相处的很温馨和睦,很疼女儿也心疼她的早慧懂事……
一旁的崔优优越听越想笑,她见到奶奶身体没事就已经放下心来,看爸妈演戏演得挺好,嘴角一直噙着笑,带着一点嘲讽。
此时江淮把剥好的瓜子仁都递给崔优优,崔优优摊开手心,他全部都倒在她手里,示意她吃,自己剥了半天愣是一个没吃。
周雪梅看到,马上就说:“你这孩子还挺疼人,我们优优好福气,不过你遇到我们优优也是福气,她这么好,长得漂亮学习还好。”
江淮伸出手转动面前的茶杯,说:“我们这次过来就是看奶奶的,奶奶没事就好,优优知道后就直接请了假过来,公司忙得要命,假期少,明天就得走。”透露出不会多待。
夫妻俩一听就着急了,“怎么那么着急,多住两天!”
“公司离不开人,尤其优优入职没多久就请假,到时候没准要被嫌弃。”故意说的很严重,也表现的身不由己。
“这……”在他们眼里,工作当然重要,毕竟有工作才有钱,崔晓一听便等不及,直奔主题,“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既然来了,也算是见家长。”
不等江淮回复,崔优优就看向崔晓说:“哦,这个,我们目前没打算结婚,刚恋爱不久,多谈两年。”
谈两年,这怎么行,那她弟弟不又得等两年,本身就没钱,再等两年年纪一大,更说不来对象,周雪梅急了,连忙说:“干嘛谈两年,你们都在一起半年了,彼此也都熟悉了,合适就赶紧结婚。”为了拿到彩礼,也不管男方是做什么的,总归看着就有钱,赶紧结婚,这样他们就有彩礼,有彩礼儿子那边也有钱娶媳妇了,多好。
崔优优闻言笑眯眯地说:“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都是年轻人,推崇裸婚,就是什么都不要,不要彩礼没有嫁妆,直接花个几十块钱领证就行。”
这话一出,崔家夫妻大惊失色,这怎么行,他们使尽手段就是为了让崔优优回来结婚早点讨彩礼给弟弟娶媳妇,不要彩礼可不行!
崔晓连连说了好几句傻姑娘,你怎么还要倒贴,然后对江淮说:“这孩子不懂事,结婚哪有不要彩礼的,又不是她奶奶那时候,一块布,一包糖就能娶媳妇,现在娶媳妇哪家不给个二三十万的彩礼,再说了这彩礼她也做不了主,都是给女方父母的,因为女方父母把孩子养大不容易,是孝敬女方父母养大孩子不容易。”
“说的好像你们养我养的多辛苦似的,不就是给口饭吃,要我结婚可以,我结婚就不要彩礼,没必要。”掷地有声,一脸不容置喙。
崔晓这暴脾气,要不是江淮在这里,看着人高马大的,他都想直接上手去抽她,但现在只能忍着气,呵呵笑着说:“她太不懂事了,说胡话呢,肯定得要彩礼。”
江淮这时好像在打圆场似的,嗯了声,语气委婉地说:“的确是得要彩礼,我们那边也给彩礼,但是一般是给多少彩礼,女方回多少嫁妆,彩礼和嫁妆都是给女方带回小家庭的,倒是没听说要给女方父母,那都是卖女儿的人家才做的事情。”
夫妻俩听到开头时,心里很是满意,觉得这男人还行,挺上道,没想到接下来却是一句比一句让他们难以接受。
崔晓直接有些生气地说:“那是你们那边,既然要娶我们家女儿,肯定是按我们这边的习俗来,那嫁妆就是给女方父母的,我们供她上大学还有出国都是费了心血的。”
不等江淮回答,崔优优就直接说:“他骗你,你别信,从高中起我就是自己交学费弄生活费,没花家里一分钱,并且我大学期间还给家里钱。”
“崔优优!”周雪梅直接站起来要拉崔优优去屋里,不想让她再多说一句。
崔优优甩开她想过来拉她的手说:“别碰我,我说的是事实,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崔鹏要想娶媳妇让他自己凭本事赚钱娶,没钱就别找老婆,不然娶了媳妇也养不起,有孩子了生下来也是遭罪。
总之想用我来弄他结婚的钱门都没有,以后别用一些烂招联系我,该尽的赡养义务我不会逃避,等你们没劳动能力,崔鹏给你们多少,我给你们多少,其他想从我身上拿钱想都别想,再利用我奶奶来要挟我,到时候我直接跟你们断绝关系,奶奶我让大伯接走,每个月给大伯钱让他来照顾,只要有钱,我想大伯和婶娘不介意多陪伴奶奶。”意思很明显,除了以后养老的钱,崔鹏想从她身上拿钱结婚是不可能的。
这是崔优优第一次在崔家夫妻面前大发雷霆,气势惊人,夫妻俩瞬间闭嘴,呆呆地看着女儿。
只觉得她像换了一个人。
这一刻崔优优忽然觉得他们似乎苍老了许多,不再像她小时候那样需要仰着脸看他们。
看到这一幕,崔优优语气慢慢平和下来,直接道:“只要你们不再想着用我来换钱,只要我工作越来越好,以后逢年过节该准备的孝敬我都会准备,不用你们说,我也不想跟你们弄的不可开交好像仇人一样,只希望你们换位思考一下,不能只为儿子筹谋,难道我不是你们的亲生骨肉吗?”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奶奶,闹大了对以后见奶奶没好处,她明白这个道理,最后还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一下他们的偏心。
为何在父母面前如此强硬,也是让他们意识到,她可不是以前任人揉捏的软弱女儿,是不再需要看他们脸色听他们辱骂责怪的崔优优。
只要我想,你们就别想从我手里扣出来一毛钱。
但你们识时务,知道这个家跟着谁混能有好日子过,一切都可以商量,谁不想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此时此刻背景板一样的江淮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给崔优优鼓掌,不错,这小孩是真的长大了。
最初的她只是一株刚发芽的藤草,随风雨摇曳,没有支撑点时微微佝偻着身体,好似随时会倒下,可一旦出现一个支撑点便能拔地而起顺天而上,透出无限的韧性与顽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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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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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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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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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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