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老说我啊,说说你呗,学习累不累?宿舍住的还习惯吗?跟同学关系怎么样啊?有没有漂亮小姐姐喜欢你啊?你以前就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交流,现在有没有进步啊?”林绪笑着问,看着唐灿。
“嗯——”唐灿淡淡的回了一个字。
“你这,整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话了。”林绪干笑两声,嗔怪的说。
静了两秒,唐灿忽然开口,挺突然的道“为什么不参加高考?”
唐灿本来不想问,或者不想在这个时候问,可这个沉重的问题,压着唐灿不能呼吸,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唐灿,你说你——”林绪连强颜欢笑都装不出来了,高考是林绪的伤,一辈子愈合不了的一道口子,他不想可怜巴巴的跟人家解释,他连提都不想提,他也不想告诉唐灿真相,不想让唐灿内疚有负担,可唐灿这个人,总是能一针见血的刺破别人想粉饰的太平。
“不提行吗?咱们好好吃顿饭行吗?”林绪低声的恳求似的说。
“不行——”唐灿直视着林绪,不依不饶,说“我们当初说好一起高考,一起去想去的城市,进同一个大学,学同一个专业,住同一间宿舍,一起毕业,进同一家公司,一起工作,一起升职,一辈子在一起的,可现在呢?你把我推开了,把自己藏起来了,你躲着我!”
“林绪,你说话不算话!”唐灿眼泪像不值钱似的,委屈的掉的哗哗的。
南宫烈倒抽口凉气,感觉自己这是遇到了劲敌。
他一脸紧张的看着林绪。
唐灿也看着林绪。
他们曾说好要在一起的,不论做什么都要在一起的,一辈子不分开的,可林绪却抛下他自己走了,他感觉他规划的未来突然没人跟他一起分享了,他心都要被扯成八百瓣了,再加上林绪身边多了个贵人,来者不善,图谋不轨,唐灿突然对自己也没信心了。
“我说话不算话?”林绪摇摇头,苦笑。
他看着唐灿,那些压抑在他一个人心里的不能向外人道的私密,像漏网的鱼,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他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注视着唐灿,道“唐灿,我不想参加高考啊?我没日没夜学了三年,头悬梁锥刺股,我也想验证自己的学习成果啊?可没人给我机会啊!”林绪像打开了话匣子,幽幽的道“我也想跟你一起参加高考,我也想跟你一起去想去的城市,我也想跟你考进同一个大学,学同一个专业,住同一间宿舍。。。我还想以后有钱了,跟你买同一个小区、同一个楼层,做一辈子邻居,可是,唐灿,舅舅把我准考证藏起来了,他把我准考证藏起来了,他说他供不起两个大学生。”
如果唐灿的眼泪哗哗的像瀑布,那林绪的眼泪就是润物细无声。
安安静静的滴落,每一滴却都承载着他压抑、憋屈的故事。
林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看着一脸错愕的唐灿,语气平静,还苦笑了两声,他指着自己,对唐灿说“我多想进考场啊,我也想上大学啊,可谁在乎我啊,我没爸没妈,唯一的舅舅也被你和舅妈抢走了,我能说什么?我能怎么做?”
“我大概是命不好啊!”林绪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低声喃喃的说“小时候爸爸妈妈不要我,长大了舅舅也不要我!我就像个多余的垃圾,总是轻而易举,就被别人——弃了。”
南宫烈听了这句话,心疼的要死,他想说不怕,以后你有我,我不会放弃你,我不会推开你,可话还没说出口,林绪转身出了包间,头也不回下了楼。
“林绪——”南宫烈追了出来,边追边喊。
包间里只剩了唐灿,呆呆怔怔,竟如同痴傻了,舅舅藏了林绪的准考证?因为舅舅供不起两个大学生,林绪被放弃了?
所以,林绪是怨他的吧!所以,林绪才不想见他!
是他和妈妈,抢走了曾经疼他爱他的舅舅,抢走了他唯一的亲人!
是他和妈妈,让林绪在那个家寸步难行,步履为艰。
而他,却没有保护他!
林绪出了小餐饮,就不管不顾疯狂的跑了起来,风呼呼的在耳边炸烈,呜呜咽咽——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林绪才慢慢停下来,两条腿像灌了铅,让他感觉每走一步,都沉重的像敲在他心脏上。
疼——
他不想告诉唐灿的,不想让唐灿有心理负担的。毕竟从小到大,抛开乱七八糟的家庭因素,唐灿对他是极好的。
他不想让两个人都活的这么难受。
可他还是没忍住。
林绪蹲在地上,心里如同万千高楼崩塌了,一片荒芜,大漠如雪。
南宫烈跟在林绪后边紧追慢赶,感觉像要断气了似的,要不是林绪停了下来,南宫烈觉得他今就得交待了。
“林绪,你,没事,吧!”南宫烈呼哧带喘的蹲在林绪旁边,一句话碎成了八片。
林绪情绪稍稍平复了些,看着南宫烈皱起了眉,说“哥,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
南宫烈脸色确实不好,不光脸色不好,他全身哪都不好。
“最近,没去,健身房,体力有点,根不上,没事,容哥,缓缓。”南宫烈一屁股坐在地上。
“脏不脏啊,你这衣服挺贵的。”林绪站起来,把南宫烈从地上拽起来。南宫烈真挺臭不要脸的,顺势就挂到了林绪身上。
林绪皱着眉,推了推南宫烈,说“你站好,别乘机占我便宜。”
“真不是,占你便宜,我现在,两条腿就跟两根面条似的,用不上劲儿!”南宫烈狗皮膏药似的,贴在林绪身上,嘿嘿的笑着,甩都甩不掉。
林绪简直拿南宫烈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警告说“你赶紧的站直溜了,要不然我松手了啊,你摔地上我可不负责。”
南宫烈一听,耍赖似的直接跳到了林绪背上,手脚并用像抱电线杆似的就扒着不下来了。
林绪本来心情挺沉重的,这下都让南宫烈这顿操作给整笑了。
快三十的人了,撒泼打滚赖皮的时候竟跟个三岁半的孩子似的。他叹口气,说“哥,你下来成吗?让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啊!”xǐυmь.℃òm
南宫烈跟块膏药似的,贴上就扯不下来了。
“南宫烈,好歹要点脸成吗?大街上这么多人呢!”林绪都发现有人朝他们看了,南宫烈却跟座山似的,趴在林绪背上无动于衷,嘴里还振振有词“我命都要没了,还要脸干嘛!”
林绪拿南宫烈一点办法没有,甩又甩不掉,他不想跟南宫烈在大街上起争执,无奈的把南宫烈往上拖了拖,说“哥,我发现你真挺臭不要脸啊!”
南宫烈悠哉悠哉的趴在林绪背上,愿望得逞似的嘿嘿笑着说“过奖过奖”
林绪没在说话,南宫烈也没再说话。
夜色阑珊,灯火闪烁,车水马龙,人潮汹涌。
林绪背着南宫烈,踩着月色,寂寞如歌。
两人回到家,谁也没提唐灿。
南宫烈不提是因为多了个情敌,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还有很多一起的回忆,提了就闹心,林绪不提,大概是因为不想回忆吧!
南宫烈又累又饿,估计林绪也跟他差不多,他没让林绪再折腾着做饭,直接点了外卖,吃完一收拾,洗碗都省了。
吃完饭,南宫烈先洗了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但电视里演的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俩耳朵就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浮想联翩了。
林绪穿着居家服,脑门上顶着毛巾从浴室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南宫烈一脸痴汉的看着他,那眼神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的,让林绪都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林绪别扭的躲着南宫烈,他不讨厌同性恋,不代表他要跟同性恋谈恋爱!他坚信自己是直男,他喜欢女人。
“林绪——”南宫烈见林绪杵在浴室门口,躲躲闪闪畏畏缩缩的,他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示意他过来坐。林绪尴尬,想拒绝,又怕南宫烈多想,他扭扭捏捏在南宫烈旁边坐下,就发现南宫烈目不转睛看着他。
林绪更尴尬,笑都很勉强,看也不敢看南宫烈。
南宫烈看出了林绪的不自在,他知道他应该收敛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自己。林绪太好看了,尤其眼睛,很漂亮,内勾外翘,干净清澈,睫毛很长,像两把小刷子,眨巴眨巴,就像在人心上挠痒痒。
南宫烈努力压制着自己体内想把林绪按倒这样那样的洪荒之力,接过林绪手里的毛巾,轻轻帮林绪擦着头发,他说“今天的事,我本来不想提,怕提了你难过。”南宫烈谨慎的看一眼林绪,见他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才继续说“但今天有句话,我必须说。”
南宫烈慢慢蹲在林绪面前,拉住了林绪的手,他说“你说是不是你命不好啊!小时候爸爸妈妈不要你,长大了舅舅也不要你!你就像个多余的垃圾,总是轻而易举,就被别人——弃了!我听了这话,心都要碎了,疼死了,我就想告诉你,从今以后你有我,我不会不要你,更不会抛弃你,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要是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嫌弃我了,我就躲在角落里,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你。”南宫烈低头,轻轻在林绪手背上吻了一下,虔诚庄重,严肃认真。
林绪还挺感动的,毕竟从小到大,都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算情话吗?是南宫烈的真心还是信口胡说?南宫烈对别人说过这话吗?对多少人说过?可信度高吗?他,能信吗?
南宫烈给他的感觉,挺撩的,又帅,有钱,嘴还甜,会撒娇,会耍赖,会哄人,会讲道理,可严肃,可幽默,还能装逼,基本接近完美,可这么一个接近完美的人,居然单身,怎么想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感觉就他妈像个骗子,还是那种把你骗上床以后就拍屁股走人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超级大骗子。
得亏他妈的南宫烈喜欢男人,这要喜欢女人,指不定二十年后遍地都是他留的种,这算不算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绝对不能在南宫烈家再住下去了,林绪已经有了种如临大敌的感觉,与狼为伍,与虎谋皮,林绪这种菜鸟,还是提前退场比较好。
别说他现在不喜欢男人,就是真喜欢男人,也绝对不能是南宫烈。
得赶紧收拾东西,赶紧跑路,他怕晚了就一脚踩进南宫烈设置的温柔陷阱里,他怕他拔不出来了。
可是南宫烈的唇朝林绪靠过来,贴上去,舌头撬开他的牙关,钻进他口腔肆意妄为的时候,林绪没推开他,也忘了躲闪。
他心脏砰砰跳着,像被人敲开一扇门——
怎么办?
林绪一动不敢动。
他不能回应。
不能让南宫烈觉得他也喜欢他。
他喜欢南宫烈吗?
可南宫烈是男的啊!
同性恋真的会传染吗?
要不然他怎么会纠结他是不是喜欢南宫烈这么傻逼的问题。
还要吻多久啊?
南宫烈吻人的技术挺高超啊!他大脑都要缺氧了。
南宫烈以前肯定谈过很多个男朋友吧,要不然也练不出来这么高超的吻技吧!
林绪吻人就没什么经验,除了南宫烈,他就只还跟唐灿接过吻。
他为什么和唐灿接吻啊?
哦,是唐灿说他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滋味,问林绪知道吗?林绪说他也不知道,于是两个人就好奇的碰了碰嘴唇,碰完以后唐灿说接吻就是大蒜味啊!可林绪说不对,接吻明明是洋葱味。
那时他们十多岁了吧,知道了接吻原来不是大蒜味就是洋葱味。
一点也不美好!
可南宫烈的这个吻没大蒜味,也没洋葱味。
有一点点茉莉味。
好吧,南宫烈的牙膏是茉莉味的。
如果忽略南宫烈是个男的,这个吻还挺让人兴奋的。
可南宫烈就是个男的啊,忽略不掉啊。
两个男人谈恋爱,怎么谈啊?
也逛街购物拉小手吗?
别人看见不会骂他俩变态吗?
舅舅要知道他跟个男的谈恋爱,会不会打断他的腿啊?
舅舅要不喜欢南宫烈怎么办啊?会不会棒打鸳鸯啊?
他呢,会不会跟南宫烈私奔?会不会跟舅舅决裂啊?
好烦,南宫烈为什么是个男的啊?他能不能去做变性手术啊?
还是算了,做了变性手术,南宫烈也给他生不了儿子啊,女儿也生不了啊。
那他以后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诶,南宫烈撩他衣服了,手伸进衣服里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要不要抽他个不要脸的一巴掌啊?
可,下不了手怎么办啊?毕竟还在人家家里住着呢!
南宫烈摸他了,手,他的手伸进他那里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感觉身体好像莫名有那么一点点兴奋是怎么回事啊?
太羞耻了!
同性恋真的传染了!
他以后要喜欢男人了?
我靠,他以后要喜欢南宫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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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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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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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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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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