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对火车站——”唐灿拦了辆车,一边抑制不住的大哭一边跟司机说“快点,去火车站,求求你开快点——”
可是唐灿到了火车站,他看着熙熙攘攘的旅客,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寻不到林绪的影子,他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像个失了心的疯子,所有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看他,可他不在乎,他只想找到林绪,那个眼睛好看,干净清澈,像湛蓝的湖水一样,深不可测,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一条缝,让人一不小心就能陷进去的男孩。
唐灿站在人群里,感觉天旋地转,他环顾四周,感觉到处都是林绪的影子,可他追过去,却什么也抓不住,他无力的坐在地上,任眼泪肆意的流。
唐灿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他跌跌撞撞推开门,失魂落魄,目光呆滞,狼狈不堪,把舅舅和他妈妈吓了一跳,他们扶着唐灿到沙发上,安慰唐灿别着急,林绪那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事,他也许只是去朋友家玩,或者躲在网吧玩游戏,说不定明天就会回来了。
唐灿置若罔闻,只喃喃的重复着一句“林绪丢了,我把林绪弄丢了——”。
火车到南城车站的时候,是夜里十一点,林绪站在出站口,望着眼前这座城市,高楼林立、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人潮涌动,这座城市装着多少人的梦想?承载着多少人的希望啊!以后他就要在这座城市打拼,奋斗,实现自己的价值和梦想了吗?啊,一想到他将要开启自己的新起点,林绪就有些热血沸腾、血脉喷张。
兴奋,相当兴奋!
可兴奋完,林绪又有些茫然。
林绪攥着南宫烈的名片,他本来是想明天天亮再给南宫烈打电话的,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身上没多少钱,没手机,他没地方可去。
林绪在出站口犹豫着走来走去走去走来,才像下定决心似的,朝旁边一个中年大叔递了盒烟,客气的说“叔,能借您手机让我打个电话吗?”
中年大叔打量一下林绪,才掏出手机,然后像怕林绪跑了似的,拽住了林绪的行李箱,林绪也没在意,慢慢按了南宫烈的电话号码!
林绪心跳的很快,听着听筒里的彩铃,他手心都冒汗了。
南宫烈已经睡下了,他本来睡眠质量就不好,今天和朋友喝了酒,好不容易早睡了一会儿,这大半夜居然被电话吵醒了,他抓狂的想骂人,再一看来电,还是个陌生号码,南宫烈接起来,都没等对方说话,就火冒三丈的道“我不买保险、不买房,不贷款,别再给我打电话了!”说完,就气哼哼的挂了。
现在业务员都这么敬业了?大半夜都不睡觉?南宫烈把手机扔床头柜上。
林绪盯着挂断的手机,看一眼正莫名其妙看着他的大叔,有点尴尬,他不好意思的道“那个叔,我,我再打一次,最后一次。”
南宫烈让这通电话折腾的再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了,正郁闷的翻来覆去无处发火,结果手机这时又响了,他拿起来看一眼,简直想顺着信号线过去把这神经病揍一顿。他本来不想接,但一想反正现在也睡不着,正好找个人免费聊天。
南宫烈这才又接起来,林绪生怕南宫烈像之前一样不给他机会说话,所以这次电话一接通,他先喊了一句“南宫烈,别挂——”
“你谁啊?”南宫烈看一眼来电,确实不认识,听声音,也相当陌生,他拧着眉想半天也没想起是谁。怒声问“你们这些骗子从哪弄到我手机号的?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林绪!”
“我管你杨絮还是枊絮?再骚扰我小心我报警!”南宫烈没好气的警告说。
林绪心里哇凉哇凉的,看来南宫烈是把他忘了,他赶紧在南宫烈没来的及挂断电话前,提示说“小县城,帮你追过小偷,你还请我吃过烤肉!”
南宫烈到出站口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林绪,他穿着件黑色短袖t恤,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双叫不上名的运动鞋,干净清爽,活力四射。
南宫烈喊了一声“林绪——”
林绪抬头,顺着声音朝他望过来,咧着嘴嘿嘿笑了,眼睛弯弯的,眯成一条月牙。其实林绪本来还在心里犯着嘀咕,有些怀疑,毕竟他和南宫烈两个人说到底也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言语还不怎么友善,也只是一起吃过一顿饭,连相互了解都算不上,人家还把他名字忘了,他这么冒失的给人家打电话,说暂时没地方去,想在他那住几天,他还一直怕南宫烈不会来呢?
直到此刻,看到南宫烈真真实实站到他面前,林绪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他有些激动的看着南宫烈,一时百感交集。
这是这操蛋的两天里,他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南宫烈拎着林绪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打个响指道“上车——”
林绪坐在副驾驶,脑子里还在琢磨怎么跟南宫烈开口,那边南宫烈道先说话了“是高考完了?你过来旅游?准备呆几天啊?”
林绪神情忧伤,垂了眉眼,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是过来旅游。”
“嗯?”南宫烈瞄了一眼林绪,见他神情间有淡淡的难言之隐,心下疑惑,本想打住不再继续,但又担心林绪和家里发生矛盾,心里想不开,再做点什么他始料不及的事,现在的小屁孩一点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万一这林绪想不开,跳楼自尽,割腕自杀。。。他可担不起这责任。他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出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这两天在林绪身上发生的事,他本就觉得压抑、郁闷、难受、憋屈、却又不知道向谁诉说,他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他也需要发泄和别人的理解,那些压在他心里的不满、抱怨、委屈,此时像找到了突破口,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南宫烈把车停在路边,安静的听着林绪的故事。
直到林绪讲完,南宫烈才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了一句“你年纪不大,心里这么能装事儿呢?”
“嗯?”林绪用手背抹一把脸,破泣为笑,看着南宫烈,说“你有同情心吗?你这个时候不该安慰我吗?不该拍拍肩膀让我靠一下吗?我都哭成这样了!”
南宫烈也扑哧笑起来,说“还能跟我这开玩笑呢,哪用我自作多情啊!”
南宫烈继续开车,看了几次林绪,似乎有话想说,但林绪看起来特别累,靠在椅背上闭了眼,没一会儿竟睡着了。
一直到停车场,南宫烈停好车,才叫醒了他。
林绪迷迷糊糊转醒,看着南宫烈一脸懵逼的怔了两秒,才像回过神。
他跟着南宫烈上了电梯,突然紧张兮兮的问了一句“你爸妈是不是在家啊?睡了吗?我空着手上去是不是不好啊?”
“我一个人住。”南宫烈好笑的看着林绪说。
林绪明显松了一大口气。又小心的道“我会不会打扰你啊?”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打扰不打扰,我要说打扰,再把你送火车站?”南宫烈抿嘴笑起来,在林绪脑瓜上轻轻敲了一下。“我都接你过来了,还怕你打扰吗?”
林绪如果不是此时寄人篱下,他肯定又要跟南宫烈呛两句了。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闭了嘴,跟着南宫烈进了家,才发现南宫烈家挺大,装修也特别讲究,黑白风格,大气奢华,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林绪都不敢下脚,生怕给人踩脏了。
南宫烈拿了双新拖鞋让他换,林绪一边弯腰换鞋,一边问“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不害怕吗?”
“怕什么?怕有人强我?求之不得呢!”南宫烈换了居家服,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不正经的看着林绪笑着说。
林绪闹个大红脸,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真没料到南宫烈这人穿的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像个社会精英似的,怎么一开口说话就这么欠收拾呢!
“别愣着了,赶紧去冲个澡,你不睡觉啊!”南宫烈看看时间,都凌晨两点多了。“浴室的柜子里有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你自己拿!”南宫烈说完,又补了一句“别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我没那么不好相处。”
林绪点点头,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衣服,进了浴室,不由感叹了一句,“靠,这浴室比他和唐灿的卧室都大。”
林绪洗漱完出来,南宫烈已经把一间屋子收拾出来了,看他拿着毛巾擦着头发,指指客厅,道“那有吹风机,吹干了再睡。”
“哦——”林绪走过去,南宫烈也跟着又到了客厅,坐回沙发上,看着林绪吹头发,停了一会儿,南宫烈说“林绪,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你这一声不响的从家里跑出来,他们该多着急啊!”
林绪沉默着没说话。心想他们才不会着急!要是以前,舅舅可能还会着急上火,可自从结婚后,舅舅的心思都放在舅妈和唐灿身上,早就不再乎他了。他在那个家,就是个多余的人,碍眼的很,他们巴不得他早点离开那个家。
“至少给你舅舅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很安全吧!”南宫烈继续说。
“过几天行吗?等我安顿好了,我再打——”林绪看着南宫烈有些恳求似的,小心的说。
“好——”南宫烈看出来林绪不想聊这个话题,他也没在继续。转而换了话题,问“你之前不是有手机吗?你手机呢?”
“那是店里的手机,平时送外卖才能带身上。”林绪解释说。
“哦——”南宫烈听罢,站起身,进了自己卧室,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拿个没拆封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林绪看了一眼,是一款新手机。他看着南宫烈有点疑惑。就听南宫烈说“我生日的时候,我弟送我的,我一直没用。”南宫烈看着手机盒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你还有弟弟呢?”林绪关了吹风机,蹲茶几旁边拿着手机盒子,有点爱不释手,他从小到大还没用过新手机呢,看这手机牌子和型号,他就知道这手机挺高档,玩游戏肯定不会卡。“这手机挺贵吧,我用不起,我现在身上一共也没一千块钱,肯定买不起你这手机。”
“送你——”南宫烈说着,拆了盒子。
“别别别,我现在已经挺麻烦你了,哪还能要你东西。”林绪极力拒绝。“再说这是你弟送你的生日礼物,意义深远,我更不能要了。”
“你要不要,这手机我就扔了。我本来也是打算要扔掉的。”
“啊?”林绪一时没反映过来。
“我和我弟关系不好。”南宫烈苦笑一声说。
南宫烈弟弟叫南宫寒,比南宫烈小一岁,除了最开始不懂事的几年两个人在一起玩过,后来每次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抢东西。www.xiumb.com
南宫烈比南宫寒大一岁,所以每次南宫寒哭着跟父母告状说南宫烈欺负他时,父母都不分清红皂白的数落一通南宫烈,说他不知道让着弟弟,说他不懂事,说他没一点当哥哥的样儿,他也只比南宫寒大了一年,凭什么每次都要他让他?
可父母就觉得他是哥哥,让着弟弟天经地义。
南宫寒仗着有父母撑腰,什么都跟他抢,小时候是玩具,零食,大一点是他的朋友、同学,再大一点,是他的业务、机会。
就在几个月前,南宫烈刚谈了一个大客户,还没来的及向老爸汇报,南宫寒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半道把他谈了几个月的大客户抢了,还当着老爸的面恶人先告状,南宫烈有口难辩,有理说不清,听着南宫寒夸夸其谈,一派胡言,只觉得火往上窜,一时没控制住,当着老爸的面把南宫寒揍了,老爸当时气极,狠狠甩了南宫烈一个耳光,说他没一点当哥哥的样子,不思进取就算了,还蛮不讲理,强词夺理,老爸当时气极,把他这个集团的大少爷毫不留情的赶出了家。
偏偏前一天就是他的生日,那手机就是南宫寒当时送他的,还笑着跟他说是专门托朋友从海外买的限量版,说是挑的南宫烈最喜欢的颜色,南宫烈当时还颇感动了一番。
结果第二天到老爸办公室,就遭到当头一棒。
南宫烈就不明白了,他和南宫寒明明是亲兄弟,一母同胞,南宫寒怎么就一幅跟他水火不容非要置他于死地的架式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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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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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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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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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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