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那刺骨的寒风,好似也迎来了它最后的曙光,呼啸不止。
背上的冷汗,夹杂着滚烫的跳动声,在无声之中传递,脑海之中尽是恐惧。
“这就是那个东西吗?!!”
崔晋踉跄着扶稳了身边之人,语气干涩至极,不过双眼之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老夫……老夫终于知道为什么了,老夫终于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了,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老夫错了!错了啊!”
“不过老夫还来得及,老夫还没错。”
“是的,老夫还没错!没错啊!”
“我清河崔,我清河崔又怎能错呢!”
看着身边那仿佛陷入疯魔,自顾自说话的老家伙,崔庸皱着眉头一脸的痛苦!
“放手!放手啊!”
“该死的元德,我是你大兄,你是要掐死我不成,呃哦!!放手啊!放手!”
众人见状,纷纷扭过头,全当没看见。
谁让这两个老东西,平日里老仗着同姓联手欺负人呢?管他们干啥?
“子敬,看来你是对的。”
李思道顿了顿,随后抚着快要完全花白的胡须,眼露寒光语气森然的再次说道:
“那些蛮夷,终究还是化外蛮夷。”
“他们竟然胆敢窥视我九州龙脉,妄图颠覆我中原王朝,他们何敢?他们何能?”
“我等乃是华夏物美之族,又岂是他们这些化外蛮夷之辈所能统领的?”
“我等之族虽然一向仁慈宽厚,却也有那雷霆手段盖压天下,布施仁孝之政。”
“既然他等决议如此,那我等作为华夏血脉传承之家,我等又岂能坐视不理?放任他等化外蛮夷之辈,在我等耳边叫嚣?”
说到此处,李思道环视一周之后,定眼看向了远方那道孤傲的身影,语气傲然道:
“就算他李氏皇族,当真容不下我等传世之家又怎样?我等传世之家,终究和他们李氏皇族一样,流淌着相同的血脉。”
“就算我等传世之家,合该退出九州,湮灭于那时光长河的滔滔河水之中,
甚至被他李氏皇朝,彻底的掩埋在那历史的尘埃之下,永不见天日。
那又如何?那又何惧?”
“我等千年世家的最后余晖,照样能够光耀九州,泽被万物,流传一世。”
“区区化外蛮夷,吾等岂能退缩?”
说罢,李思道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
他那平日里略显佝偻的身子,在此刻却也显得无比伟岸,恍若身高万丈之多,
直让在场的其他几位家主,
拳握紧,身挺直,心澎湃,眼生异象。
回过神来之后,卢天阳和王璐莫名对视一眼,随之相视而笑,越发放肆。
“青云如此,老夫何惧?”
“青云吾兄,慢来,我等一道。”
说罢,两人大笑着追了上去,彼此之间再无芥蒂,犹如那年初见。
……
时隔多年,他们仿佛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侠义满腔,不知边关愁苦的九边儿郎。
他们虽然生来高贵,却也终究难逃那少年义气,他们身上流淌的血脉,无不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们,家国传承大于一切。
特别是生在他们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
要知道……
现如今的他们,也已经六七十了。
而隋朝,不过短短的三十七年罢了。
哪怕是加上现如今的大唐,那也不过是区区四十七年而已,那剩余的时间呢?
那他们年少之时呢?
他们又是生活在一个怎样的时代呢?
魏晋南北朝那个荒唐的年代,
隋朝建立之时的无序战乱年代,
以及隋朝灭亡之前的血腥年代,
还有那隋唐诸侯之间的大乱斗,
再加上唐朝的建立,直到如今。
而这……
就是他们这些老人,所经历的时代。
他们这一生所见过的战争以及死亡,如若繁星铺满大地,数不胜数,不胜枚举。
他们这些人,亲眼见证了华夏血脉的衰落,也见证了华夏血脉的繁荣昌盛,
起起伏伏,高达两次。
然而现在,他们即将再次面对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亦或者说,人间浩劫。
面对如此境况,他们会如何选择呢?
像年少之时的不知所谓?
还是像中年之时的逃避责任?
亦或者像年老之时的事事算计?
然而,现在的他们,终究还是老了。
关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想必,他们也不想他们的后人,再来一遍吧。
那终究是……
太苦太苦了。
苦到他们夜不能寐,心不知所属。
那种罪,有他们这些老家伙就够了。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
“初识君,九边苦,天涯何处不知愁。”
“登高位,眼方闭,勾心斗角无归路。”
“悔恨无边,快哉无路,初心在何处。”
……
相比于那飘然离去的三个“少年郎”,剩下的三位家主,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我踏马显着他们了?
你们这么洒脱,让我们怎么办?xiumb.com
“……”
沉默半晌之后,郑和敲了敲老腰,随后挥手示意众仆人带他离开。
“崔家的两位,老夫先行一步了。”
“这日头太晒,莫要让那人等急了。”
说罢,郑和抬步走上了滑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一摇一晃的朝着山下走去。
面对众人的一一离去,崔庸看着北方那徐徐升起的朝阳,冷冷的叹了一口气:
“唉!”
“元德啊,咱们崔家,多少年了?”
崔晋闻言,莫名的笑了笑,随后看着众人那远去的身影,意味声长的说道:
“这就要看那位的手段了。”
“毕竟咱们这些腐朽的老家伙啊,在那位的眼里有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些挥手可灭的蝼蚁罢了。”
“他让我等活,我等就活,他让我等去死,我等也只能心甘情愿的去死……
没得选择,也选择不了。”
闻言,崔庸身影一顿,笑着摇了摇头。
“那些蛮夷呢?你又是何打算?”
崔晋收回看向山下的目光,在与崔庸交错而过之时,笑脸盈盈的说道:
“蛮夷啊?”
“不知道我清河崔家,还够不够格。”
“要是不够的话……”
说到此处,崔晋下山的步伐突然突兀的停顿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再次抬步。
“子和啊子和,你说我那些养尊处优的清河子弟,他们……还有血性吗?”
“他们……”
“还能拿得动刀吗?”
闻言,崔庸下山的步伐,同样也莫名的顿了顿,随后有些落寞的感叹道:
“唉!这个答案,老夫也想知道啊!”
“我博陵崔氏的儿郎,又当如何呢?”
“老东西,你说,咱们现在就私自决定了他们的生死,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不好?有什么不好的?”
“这是他们的宿命,也是他们的责任。”
“从他们出生直到现在,他们这些年也享受了太多太多了,现在啊……
也该是他们回报家族的时候了。”
“那要是他们不愿意呢?”
“不愿意?那可太好了,正好咱家还缺几个痰盂儿呢,咱们啊,也别嫌脏。
再怎么说呢,
那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不是?”
“咱们啊,得受着。”
“你说呢?”
“老夫?老夫可不缺痰盂儿,不过这敲腿的棒子,你倒是可以给老夫留两根。”
“行,就两根,多了可没有啊。”
“喂,老东西,咱们可是五姓七望啊,真就这么认输了?”
“是啊,我们可是五姓七望啊!”
“……”
随着众人的离去,一旁的树冠之上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头,面色怪异至极。
这老东西,还真是狠啊!
不过……
自家殿下应该会很喜欢吧?
啧啧啧,这次算你们命大!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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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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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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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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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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