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生活的人从来就没见过这大的雪,也没经历过这么冷的天。
原本的愚谷村就是在冬天里,都能在山里和河里找到吃喝的,一年两季的庄稼,缺粮也是头一遭。
所以,天灾年遇上战乱,盗匪横行,烧杀掠夺之后,愚谷村的大部分人都疯了。
不吃人的人家,肯定还有活命的粮食,不多也饿不死的情况,都盼着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呢。
后半夜,潘玉虎带弟弟和妹妹,苏芸暖抱着玉竹背着一篓薯砖,一家人蚂蚁搬家似的往是杨婆婆家里去。
走在街上,苏芸暖直观的感受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个黑洞洞的房子和惨白的雪在微弱的月光中折射出来的光亮,让人心里都空荡荡的。
到了杨婆婆家门口,老人家轻手轻脚的推开门,不用说,老人家就在门口守着呢。
进了屋,潘玉虎说:“嫂嫂照看玉竹就行,我们几个去倒腾。”
“姨姥姥,你看着玉竹,我们一起动手能快一些。”苏芸暖说着,提着篓子往外走,压低声音:“抓紧的,别耽误时间。”
杨婆婆让潘玉虎推着家里的独轮车。
为了安全起见,苏芸暖用破棉絮把独轮车的车轮都裹上了,生怕惊动了别人。
冰冷刺骨的风,单薄的衣衫,但几个人都满头大汗,东西沉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紧张。
“再有一独轮车就搬完了,我和玉宝过去,你们在家里吧。”潘玉虎说。
苏芸暖累得两条腿都在打颤儿,点了点头:“你们俩快去快回,千万小心点儿,天快亮了。”
这些薯砖堆满了杨婆婆家的仓房,杨婆婆这一宿也没闲着,仓房里有地窖,她顺着梯子往下倒腾这些薯砖到地窖的大缸里。
苏芸暖和潘玉双打起精神来时,两个人用篓子把薯砖用绳子送到地窖里,杨婆婆是在地窖里把薯砖放进缸里。
好半天,苏芸暖停下动作:“不对,玉虎哥俩怎么还没回来?”
地窖里的杨婆婆仰起头冲着上面的两个丫头说:“快回去看看!别让人抓住!”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敲着破盆子大喊:“不好啦,玉虎家着火啦!着火啦!”’
苏芸暖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二喜的声音,磨了磨牙就往外冲,在门口和一道黑影撞到了一起。
“嫂嫂,我是玉宝。”潘玉宝赶紧说。
苏芸暖抓着玉宝的手臂:“你二哥呢?咋的了?谁放的火?”
“二叔放得火,我和二哥让火大一些,二哥说这才能毁尸灭迹呢!”潘玉宝说。
苏芸暖愣了一瞬转而笑了,这潘玉虎还挺聪明的嘛!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啊。
“我回去,你和玉双把这些都藏好了,藏好之后带着玉竹一起回家那边,不能让潘二林白白烧了咱们的家!”苏芸暖说着,从背街往家的方向跑去。
刚到家门口,就见潘玉虎拿着扫帚拼命的拍着火,那火苗蹿起老高了,有几个人端着雪往里面扔,确确实实在帮着救火,倒是没出现提着锅碗瓢盆等着开饭的人。
想想也是,那些能吃人的人,哪里还会怕死人?就怕死的少不够吃呢!
旁边被捆着的潘二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苏芸暖从屋后抹了两把黑灰到脸上,从旁边跑过来哭喊着:“玉虎!不救了,大家伙儿都别救了,救不住了,呜呜呜。”
潘玉虎愣住了,明明嫂嫂在杨婆婆家里,怎么满脸黑灰的跑出来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苏芸暖冲向了潘二林,上去一脚踹在他的脸上,顿时潘二林杀猪一般嚎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苏芸暖用脚踩住潘二林的脖子,疯了一般怒吼:“你才是该死的!你要烧死我们!我和你拼了!”
救火的人都知道救不住了,看到苏芸暖这样子,还有啥不明白的。
有个中年汉子过来,啐了一口说道:“芸娘闪开!我来!”
苏芸暖趁这个机会闪身躲开,蹲在旁边抹眼泪,在这些人看来简直太可怜了,死里逃生活过来,家就被烧了个精光,这是不给活路啊,要是别人也就罢了,竟然是潘二林!亲叔叔啊,多狠的心!
能来救火的人都是良善的人,中年汉子更是有侠义心肠,提起来潘二林这大嘴巴子抽得是真狠,潘二林的牙都打飞了。
“鳖羔子!黑心肝的王八蛋!打死你都不亏!”中年汉子怒视着满脸是血的潘二林:“你到底想怎么死!”
潘二林摇晃着脑袋,说话都漏风了也顾不上,哀求着说:“老李大哥,我就是想吓唬他们,没想烧死他们啊。”
“吓唬我们?二叔,你可真是好二叔啊,没想烧死我这屋都毁了怎么说?我们自己放的火?”潘玉虎脸上也沾了不少黑灰,听到这话走过来,看着潘二林:“是吗?”
“是!就是你干的!我点的是柴房,你烧的是大屋!”潘二林被捆着,恨不得咬潘玉虎。
李柱子一听,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又给了潘二林一个大嘴巴子:“闭上你的狗嘴!你咋不说他们把你从家里抓来的,自己放火冤枉你呢!”
潘二林被打了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住手!”赵长林带着人冲|/进来,有人狗腿般的把潘二林给抓过去了,赵长林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李柱子,冷哼:“李柱子!咋的?我这个村|/长还没死呢,你就想夺权了是不是?”
“赵长林啊赵长林,你都不比山里的畜生!夺权?我没人肉给这些畜生吃,夺不起你的权,我就问你,潘二林给玉虎的房子烧了,咋办!”李柱子问,跟着李柱子来救火的村民也都慢慢的聚拢到李柱子身后,两拨人对峙了起来。
苏芸暖在旁边看着眼前的局面,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看到大门口潘二林的媳妇赵氏带着潘老汉和潘芳芳冲了进来。
潘老汉走到人群前头,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潘玉虎:“不肖子孙啊!你给我跪下!”
这特|/么|/的谁能忍得下?苏芸暖几步过来拉住要估下的潘玉虎,厉声:“凭什么玉虎给你跪下?为老不尊还想要一个孝字压弯了玉虎的脊梁?你做梦!”
这话一出口,李柱子立刻看过来,微微皱眉,芸娘的性子变了不少啊。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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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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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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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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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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