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点了点人数,确定没少之后,就回办公室考虑这件事怎么向上报。
“有那条狗在就没事,出来干啥,外边都是蚊子,啪。”黄毛拍死腿上的一只蚊子说道,“诶对了,今晚上谁光腚儿出来的来着?”
众人一阵哄笑,女职工中除了几个泼辣的,都羞得低头不敢说话。
许昌胆子小,他语气颤颤巍巍的问道:“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哭声?”
曹文远看了眼王鹏,刚要说没听到啊,旁边立刻有人插话道:“听到了,我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
“那声音像是…钟小离的。”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这么一句,立马有人附和:“对对对,我也听着像她的。”
“就是这个装纯的小婊子,准没错。”
“……”
“妈的,差点害死老子。”
“她死了又不干咱的事,咱又没上她男人的床,凭什么来害咱们啊。”
“就是,自己逼痒死了也不消停。”
“……”
原来夜里失魂的人都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哭声,而这阵哭声像是钟小离的,另一半正常人则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个骚婊子…”
面对众人的指责和谩骂,曹文远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站起来说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把嘴给我闭上!小离已经死了,她也是被害死的,死者为大懂不懂?你们摸着良心说,她活着的时候招惹过是非吗!多好的一个姑娘,几个下贱胚在死后这么说人家,家里没娘教吗?!”
王鹏拉着曹文远不让他继续说。
被骂的那些人反应过来又开始回怼。
“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着你在这说这个,训那个。”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学教授呢。”
“人家平时跟那小骚货走得近,兴许现在心里还舍不得呢。”
“……”
曹文远闻言大怒,亮出拳头就想动手,奈何对方是几个女流之辈,把自己脸憋得通红,一时也没什么办法。
可他宿舍的黄毛儿没那么多君子习性,他见曹文远吃瘪,站起身来嘻嘻笑道:“几位姐姐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就是毛病太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个女职工的跟前,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啪的一巴掌就甩在了那个女的脸上,“老子没那么多毛病。”
被打的女职工杀猪似的嗷一嗓子哭了起来。
跟她相好的一个男的见状大怒,冲上来跟黄毛撕打在一起。
旁边有几个认识的也要上来帮拳。
曹文远一眼就瞅准了里边一个男的,男人一般都不好意思骂人,尤其是女人,可这孙子非但跟着骂了,还怎么下流怎么骂,此刻一看他要上凑,不揍他还留着他?于是冲上去就把他扑在了地上。
现场咒骂声,撕打声,起哄声顿时乱作一团。
“快拉架,拉架啊。”
全场大概就王鹏一个好人,男的里边就他一开始就忙着拉架而不是起哄。
到后来众人一看闹过头了(主要是黄毛已经把裤兜里的弹簧刀掏出来了),再不拦着点恐怕真出人命,这才将几个人拉开。
曹文远的脸被挠破了,一道疤留到现在,黄毛儿的脸上鼻青脸肿(要不是急眼了他不掏刀子),不过那几个人也没赚多大便宜,跟曹文远一组的那个门牙松动了,曹文远恨他一个男人长了张泼妇嘴,结结实实的几拳全招呼在了上边儿。琇書蛧
当时人的法律意识还很单薄,尤其又是都没有多少文化的人,恐怕不断条胳膊断条腿都不会动告人打官司的念头,几个人打完架已经差不多天亮了,又坐了一会儿就陆续回了宿舍。
“行啊,你小子看不出来,文质彬彬的也有股子狠劲儿。”黄毛儿笑道,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得了。
曹文远将一块湿毛巾递给他:“擦擦吧,刚才多谢了,要不是你,我一肚子气都没地方发泄。”
“嗐,这算啥,说起来,昨天晚上算是你救的我吧。”黄毛说道。
“我这有碘伏,你们擦擦伤口,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打饭。”王鹏说道。
虽然晚上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一出,但只要天一亮人心就马上安定了下来,一些人开始商量着管张林山要这几天的工钱,他们已经不打算继续在这儿干了。
曹文远和黄毛俩人正躺床上等着王鹏,这时,许昌跑进来说道:“吵起来了。”
俩人蹭的坐了起来:“王鹏跟人吵起来了?”
“不是,老张头,跟一要饭的吵起来了。”
“嗐,跟一要饭的吵起来了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啊。”许昌说道:“这个要饭的厉害着呢,他在说昨天晚上的事儿呢。”
此时工厂的大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连厂长张林山都来了。
门卫老张头掐着腰跟外边儿一人说道:“少来这套,跟你说,你这号人我见多了,骗人好歹弄套像样的衣服来啊。”
曹文远定睛一看,外边这人穿的确实不像话,就看不出他原来穿的是件什么衣服,头发胡子乱蓬蓬的,身上乌漆嘛黑满是污垢,那气味搁近了都待不得,腰上还挂着一个豹皮袋,就跟拾荒的似的。
“咱国家又闹灾荒了?这哪逃难来的?”黄毛问道。
“福生无量天尊,这人不可貌相啊,你先把门打开。”那人的声音倒是很清澈。
“少废话。”老张头手里拿着早上打的两根油条,递给那人道:“拿着,赶紧走。”
“不不,贫道为平事而来,岂可不问而归,恕贫道直言,今日除了我,谁也奈何不得你们楼下的这个主儿。”道人说道:“不开门也罢,先把你们领导叫来。”
听到这,张林山眼前一亮,刚要说话,那道人却先盯中了他,“福生无量天尊,莫非你就是领导。”
“呃…”张林山还未说话,只见那老道士纵身一跃,跳过铁门,稳稳的落在了门内。
围观之人无不惊呼。
“我去。”黄毛说道:“这两米高的铁门啊这是。”
曹文远也暗自惊讶,心想这其貌不扬的老道士兴许真是个高人。
张林山见状,先回头喝散了众人,态度还算恭敬的将老道士请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沏好茶后,老道士跟他说,自己是专门为了平这件事来的,并告诉他,此事报警无用,官家一来,必定会破土审查,到时候惊动了那主,搞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
张林山行伍出身,在部队里立了功,复员转业被分配到这里当了厂长,身上有一股子魄力,而且军人肩膀上能抗事儿,总觉得此事要是能不麻烦国家就不麻烦国家,自己解决了最好,在确定老道士能将此事平了后,就答应他,暂时先不报警。
老道士又跟他说,这几天先将工人们驱散,他要作法驱邪,不能有人打扰。
张林山一一照办,不过其中有很多职工是真打算辞职不干了,其中就包括曹文远,他本来就是为起门楼子才出来打工的,这几个月下来估摸着钱也够了,就想着不如干脆回家算了。
对于离职的人,张林山一不解释,二不挽留,因为他觉得没必要,潍南纺纱厂是国家的厂子,在这干几年说不定就转正了,根本不缺工人,他性子直,没有考虑日后的影响,就让会计按天给工人结算了工钱。
干了这么些天,曹文远一共领到了一千二百多块钱,这在当时起个门楼足够了,于是他就打算往回走。
没成想没走了。
原因是老道士说,自己还需要一个护法童子。
张林山当时把厂子里二十五岁以下的都召集到一块,一说有个特殊任务,脑子转的快的就觉得没好事儿。他一问谁愿意挺身而出,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往后退。
当时曹文远因为自己不小心把脸上刚结的血痂又弄破了,直流血,正在那擦呢,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自己就站前边来了,王鹏和黄毛儿想拉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道士站台阶上哈哈大笑,“机缘呐,机缘。”
“好,就小曹了。”张林山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从昨天晚上,就屡立战功,你当这个护法仙童,再合适不过了。”
曹文远心里一阵郁闷,自己工钱也领了,铺盖卷儿也打包好了,马上就要走了又来这么一出。
见他脸上面露难色,张林山不容他拒接,连忙说道:“好了,没你们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就这样,曹文远稀里糊涂的成了护法仙童。
“我说…老先生?童子我真不合适,我结婚了。”曹文远说道。
老道士笑道:“不要紧的,就是借个名,是不是童子身都无所谓。”
张林山问老道士:“此事几天能解决?”
老道士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天!”
于是潍南纺纱厂的工人们集体放了三天假,一天之内,偌大的工厂只剩下三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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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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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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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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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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