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淡,老子学的是材料科学与工程。”
“啥科学工程?”
“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金属热处理方向,哎,说了你也不懂。”
“切,不就是打铁么。”
“放屁,老子是炼钢的。”
孙大强撇嘴挑眉的点头,“嗯,大气多了。”
抽完一根烟后,孙大强又点上一根,他看我不说话,问我:“你发什么愣呢?”
“大强,你老家哪里的?”我将烟头在窗台上捻灭,轻轻的问道。
“不是本省的,往北一点,直隶。”孙大强说道。
我反应了一下:“你说的是河北吧,河北哪儿的?”
“沧州。”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好地方啊。”
孙大强笑着看我一眼道:“不愧是大学生哈,耗子啃茶壶——满嘴是词儿。”
我附和着笑了两声,接着问道:“你老家还有什么人,还有,你当年到底是因为啥事进去的?”
孙大强将烟踩灭,沉默了片刻,神色怅然的说道:“哎,老家没什么人了,爹娘死的都早,姐姐前几年也没了,难产死的,家里就剩我一个了……我是十九岁那年犯事进去的,初中下学后,在社会上闲逛了两年,也没找份儿像样的工作,后来经人介绍,给一个高档小区当保安,那小区里是一栋栋的别墅,住的都是有钱人,所以工资待遇格外高。
有一天晚上,我喝了点酒,独自一人在小区里面巡逻,这时啊,借着天上朦胧的月色,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趴在一户人家二楼的窗外,那意思八成是要图谋不轨。
这户人家我有印象,家里只有一个小姑娘,父母亲人都不常在家,小姑娘长得清新秀丽,喜欢穿一身素色的连衣裙,我其实早就注意她到了,因为每天早上她都会准时浇花,那花美极了,就和她一样,似乎都不该是这个纷乱糟糕的尘世该有的容色……
咳,反正那天晚上看到这一幕后,我酒劲儿上来了,下手有点重,三拳,那贼人便气绝而亡,我于是就摊上了官司,后来我知道,女孩的哥哥是个挺厉害的人,跟人结了仇,才有了后边的事,也是他替我找了找关系,只判了十年。”
“哦……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孙大强皱了皱眉头:“好像叫林小柔。”
“好像?”
“我又没跟她说过话。”孙大强说道。
“出来后没再回去看看?”
孙大强摇了摇头:“没有,他哥倒是想让我跟着他干,但咱拒绝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嘛。”
“……”
街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到下班的点儿了。
“大强,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我心里暗暗鼓了鼓劲儿,刚要说话,这时候陈瑶从病房中探出头来:“两位帅哥,外卖到了,哪位愿移尊步去拿一下?”
“哦,尊敬的陈女士,曹某乐意效劳。”
“那就辛苦曹公子啦。”
“哪里哪里,荣幸之至。”
我和孙大强往楼下走,刚到电梯拐角处,这时,跟陈瑶姥爷相隔一个病房的病房里推出来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老头儿,老头双目紧闭,睡着了一般,被几个人推着,跟我们一块进了电梯。
我忍不住朝老头看了一眼。
身旁一个男人笑道:“别害怕,谁都有这个时候。”
我没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孙大强趴我耳边轻声道:“老人家走了。”
我心下一凛,刚才还以为是要去抢救呢,生怕耽误人家的事,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上电梯,要不是孙大强推了我一把,我就等旁边的电梯了。
没想到老头已经去世了,看样子这是要把尸体转移到太平间。
我心里有点膈应,毕竟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死人呢。
从电梯出来,我快步往外走,孙大强说道:“走那么快干什么,害怕有人偷你外卖啊?”
“我怕饭凉了。”
医院的门口放着一张白桌子,外卖都放在桌子上,由人自取。陈瑶点了酸辣粉,小米粥和一些水果,我一看,忍不住照孙大强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不是,你有病啊,鬼上身了?”孙大强叫道。
“老子突然想起来,你当初还打我一拳呢。”
孙大强闻言一顿,拿起外卖就要上楼,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后边有人喊:“曹凡,大强儿,等等我。”
我回头一看,是小翟。
“你怎么来了?”
“嗐,在家闲着没事,就来找你们了。”小翟说道。
自从老刘出事,他就撂挑子了,整个人丧失掉了工作激情。
“我心思最近也不找工作了,跟着你俩混吧,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小翟说道。
孙大强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你能帮啥儿忙,净帮倒忙。”
“嘿,这话伤人了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一边说着我们就回去了,陈瑶不知道小翟要来,所以没点他的,小翟直勾勾的盯着我手里的酸辣粉,一脸垂涎之色。
“看什么看,你来的时候没吃饭啊?”
“没啊,这不心思跟你俩一块么。”
陈瑶一听,说道:“我这份还没动,你先吃吧。”
饶是小翟脸皮厚,他也不好意思伸手接,我见状就说:“得得得,我的给你一口,就一口啊。”
结果小翟一口就见底了。
“妈了个巴子。”
陈瑶在纠结要不要把姥爷叫起来吃点东西,这时候正好护士进来了,说微创手术可以叫起来。
这碗小米粥清汤寡水的一看就没什么营养。
“接下来我回家给姥爷做饭吧,外卖不卫生,也没营养。”
陈瑶笑道:“真的嘛,那接下来可就要辛苦你啦。”
“嘿嘿,这有啥,要不我干脆在附近租个房子,咱们一块住进去,这样照顾起来更方便。”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陈瑶瞪我一眼:“想得美。”
“我……”我刚要接话,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我心头一凛,陌生号码……
“喂?”犹豫片刻之后,我按下了接听键,没有电音,却是一阵沉默。
“喂?”我又喂了一声,见还是没人说话,就挂掉了。
不一会儿,这个号码又打过来了。
我有点不耐烦,一摁下接听就没好气的说道:“你谁啊?”
“小子,是我,马长义!”
我心头一震,是青面兽!
“小子,去个没人的地方再打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上了。
陈瑶问道:“谁啊?”
“对啊,谁给你打的?”孙大强也问道。
“没谁,销售。”我说道。
马长义突然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要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给他打过去,那要不要给他打过去呢?
我心里快速思考了一下,阴书铁券还在他手里呢,打个电话怎么了,难不成他还能顺着网线过来干我?
我来到病房内的阳台上,关紧门窗,提了口气,拨下了刚才的电话。
彩铃响了两声,电话接通了。
“喂?”
“小子,我师兄不在一旁吧?”停顿了两秒后,电话那头的马长义说道。
我不禁冷笑:“你就这么怕马大师?”
“哼!”
“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我问道。
马长义说道:“那人给我的。”
我心下一颤儿,他口中说的那人必然是正主了。
“你们两个原来是一伙的。”
马长义笑道:“小子,你想错了,我跟他不是一伙的。”
“哼,随你怎么说吧,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小子,你身上的事情,进展的如何?”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没有阴书铁券……事情不好办了吧?”马长义的语气中带着一挑衅。
我心里那叫一个恶心,但是面对这种小人,是一定气不得的,因为你越是生气,他们就越有满足感。
我刻意保持平静的语气说道:“怎么,你打这个电话,是想把阴书铁券还我?”www.xiumb.com
没想到马长义“嗯”了一声,说道:“你单独来找我,我就把阴书铁券给你。”
我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心里的火有点压不住了,“过分了啊,你不能因为我被你骗过一次,就想当然的以为我是个白痴。”
“小子,我没骗你,我有些话要问你,你单独来见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马长义信誓旦旦的说道。
侮辱一次不行,他还连着侮辱我两次。
“小子,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这是我活这么大,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你不会害我,这话你自己信么?都跟正主狼狈为奸了,还他妈的,呵~我不想骂你。”
“我再说一遍,我跟他不是一伙的,他虽然想拉拢我,但我不会和他同流合污,这样吧,你要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就把你身边那个叫上一起吧,他不也有点道行么。”
我心头一凛,问道:“你说的这人…是谁啊?”
“就那天追我最急的那个。”
孙大强!
马长义顿了一下,纳闷的问道:“难道你不知道他是道门中人?”
虽然早就在心里认定是他了,但此时通过侧面一印证,心里还是波澜顿起。
“不行。”我缓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要去的话,我必须带马大师。”
马长义闻言,语气顿时一厉:“那你就休想再得到阴书铁券!”
“诶呀…”我听他这一威胁,脾气彻底压不住了,说道:“得不到就得不到,吓唬谁啊。”
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上了,不得不说,拒绝别人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马长义没再给我打过来,我也没去管他。
现在我确定以及肯定,就是孙大强在骗我,他其实是一个道门中人,却一直在我面前装普通人,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令我疑惑的是,马长义能看出他是道门中人,马大师的道法更高,难道他看不出来?
不能吧。
我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想起来,马大师第一次见孙大强的时候,好像说过他“不似常人”,这么说他一直都知道,我说怎么每次跟孙大强出去他都这么放心呢,可他为什么不跟我透漏呢?
难不成是先入为主,以为我知道这件事?
不行,有空得跟马大师唠唠。
我思索着,想从阳台出去,一抬头,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孙大强此时脸贴在门玻璃上,诡异的冲着我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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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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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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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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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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