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奶奶跟我说,只要地上起泡,雨就小不了,现在看来还真是。
天空中乌云翻滚,愈加沉积,使周围的光线越来越差,隔得稍微远一点就看不清楚,仿佛夜幕已经提前降临。
小翟将掉下来的车轱辘扔进了车斗子里,然后自己也迅速钻了进去。
我一看他已经上去了,就骑上车开始往回走。
此时天上已经不打雷了,阳声遁去,再加上没有车辆往来,让这条宽阔的省道显得一片寂静。
我骑车走了一会儿。
小翟在后边“砰砰砰”敲了三下,说道:“你能不能骑快点,照这个速度,猴年马月能回去啊。”
我其实已经将车把拧到最底下了,但车速就是提不上去,慢吞吞的,像是上了年纪一样。
“他妈的要不你来骑,这已经是最快了,催…阿嚏…什么催。”
大概是衣服湿了的缘故,冻得我不住地打哆嗦,身上的起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小翟又砰砰砰的敲了三下,说道:“你还没下省道啊,这过了半个小时了,要不今晚在这过夜?”
我心底忽然有些奇怪,因为天黑的缘故,我从一开始就仔细留意着下省道的路口,生怕一眨眼错过了多走冤枉路,但到现在我也没看到那个路口啊。
按理说就是再慢,这么长时间也应该早找到路口了才对。
想到这里,我将车子停在路边。
车子后面的门没关,小翟一看车停了,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不走了?”
“我在想是不是已经错过了,要不要掉头往回走?”我说完一愣,“咦?”
刚才我仿佛看到车身上结了一层白森森的冰霜,但仔细一看却没有。
“眼花了。”我心里想道。
“没错过,继续走。”小翟语气笃定的说道。
“你确定吗?诶你怎么不关门啊。”
小翟“嗯”了一声,把头缩了进去。
我心想他在这送快递这么长时间了,路比我熟,他说没错过应该就是没错过,想到这里,我也就不担心了,骑上车继续往前走。
但这辆车今天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速度一直提不上去,到这会儿走的更吃力了,就好像后边拖着个什么东西一样。
雨还是哗哗的下着,这温度也变得越来越低,就跟冬天到了似的。
小翟在后边不耐烦的敲着车斗子:“快走啊。”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胸腔中一股无名火蹭一下子蹿了上来,干脆再次将车停在路边,下车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来来来,你来骑,我上后边暖和暖和。”
“咦,这怎么淋雨比不淋雨还暖和?”
这雨虽然下得很大,但淋在身上一片温凉,时间长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倒是骑车的时候阴寒刺骨,冻得人受不了。
小翟见我不走了,从车斗子里跳了出来,也不多说什么,径直走到前面就要骑车。
我一想到他胳膊上那么深一道口子,心里就有些不落忍,见他要上车座子,说道:“行了,我就是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消停回去坐着吧。”
“不用,我带你走。”小翟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说出这句话,我忍不住浑身颤了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
“带我走?”我心里重复了一遍,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啊。
小翟这时已经坐在车座子上了,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上车啊,我带你走。”
“哦好。”我愣愣的回道。
“我带你走,快上去。”小翟催促道。
我这时突然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奇怪,这句话重复了三次,声调听起来都一样。
“小翟,你没事吧?”
“没事。”小翟说道。
我拍了拍头,觉得脑袋有些发木,大概淋了雨,着了点凉,已经不那么灵光了,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却反应不过来。
“没事那你骑吧。”说着我就往后走,三轮车后边的门一直没关,雨水冲击下合页发出轻微的声响。ωωω.χΙυΜЬ.Cǒm
“下这么大雨不关门,不往里边潲雨啊。”
我说着刚打算钻进车斗子,这时,目光不经意的从地上扫了一眼,整个人瞬间就定格了。
只见地上有一行清晰的脚印!
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于是揉了揉眼仔细一看,地上的确确实实是一行脚印不假!
抓住车斗子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突然感觉脑袋一阵胀疼,那一瞬间,真要炸开了一样。
这地上怎么会有脚印!下这么大雨,脚印怎么可能留下?!
我将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只见这行脚印从车尾一直走到车头,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面对雨水的无情冲刷,隐约可以看出,它正以一种诡异的烟状慢慢散去。
“这脚印是谁的?”
我惊恐的抬头看了看前方,不禁浑身一颤,只见小翟此时正直愣愣的站在车头正对着我。
“这脚印是他的?!”
小翟的头低着,雨衣的前沿将他的脸挡的严严实实。
我伸手在脸上擦了一把,不知道擦的是汗还是雨水。这时也终于想起“带你走”有什么不对劲了——以前听老人说,人在濒死之前,会看到自己的亲人,而这个亲人就会说“带你走”。
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这个人不是小翟!”
“我带你走,快上车啊。”这人语气冰冷的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动不动,好像一具站立的尸体。
“诶好。”
我急忙答应道,手脚都已经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这一刻我真想掉头逃跑,但理智告诉我,现在拆穿他可能死的更快,所以尽管害怕,但还是二话不说就钻进了车斗子里。
这里边的温度更低,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而且充斥着一股子刺鼻的臭味。
这种臭味我似曾相识,记得小时候家里死了老鼠或刺猬什么的,在角落里一段时间发现不了,就会散发出这种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说白了就是尸臭味!
我掏出手机,一打开屏幕,就能清楚的看到车斗子四壁结了一层阴惨惨的白霜。
但是车里却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东西腐烂。
这臭味是刚才那人身上的!
“尸臭,难道说刚才在这里面的,是一具尸体!?”
本来这里边就冷,一想到这儿更是寒不可挡。
车子这时动起来了,这个人一骑上,速度显然比我要快的多,之前那种腿脚不好的毛病瞬间全无。
我一阵阵的头皮发麻,“我竟然拉着一具死尸走了半个点,而现在又被一具死尸骑车带着往前走!?”
“他要带我去哪?”
我不敢多想了,隔着雨衣捋了捋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自己镇静了些,人在危急关头往往会聪明一点,我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也伸手在车斗子上用力敲了三下,喊道:“我先睡会,你快点啊。”
说完我鼓了鼓劲儿,从车兜子里一跃跳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麻木了,我摔在地上后竟然没感觉到疼,此刻已经不容我多想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头都不回就朝相反的方向狂跑。
虽然我此刻的处境不容乐观,但最令我担心的还是小翟,他现在在哪?
我也顾不得手机进不进水了,急忙掏出来想给孙大强打电话,但是一直打不通,一播出去就是哧啦哧啦的声响,和那晚阴阳路上的情况如出一辙!
“妈了个巴子。”
我感觉自己的周围笼罩着巨大的恐惧,哗哗的雨声让我听不清身边的动静,这雨到现在依旧没有停的迹象,周围乌漆嘛黑的只有我一个人,也认不清路,又不知道小翟落哪了,一时间都要崩溃了。
“现在该怎么办?”
我自问自答道:
“当务之急是找到小翟,趁那玩意还没发现。”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察觉到我不在,要是再追上来的话,我真可能会死路一条!
“妈的,真倒血霉了。”
虽然这种事情我已经变相的经历了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无助,现在真可以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里想着要不干脆认命算了。
但转念又一想,小翟现在生死未卜,我要是认命了,他不也完了嘛。
“不行,不能认命。”
有那么一瞬间,我都羡慕小翟有我这么好的兄弟。
我继续顺着和刚才相反的方向往前跑,因为分不清方向心里越发着急,结果心一急,脚下不知道被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往前倾了出去。
由于惯性往前冲出好几步才到了地上。
我急忙爬了起来,昏暗中定睛一看,刚才绊倒我的竟然是小翟车上掉下来的那个车轱辘。
它被我这一踢,转着弯儿滚向了一边。
“这玩意怎么会在这?他不是被小翟扔车斗子里了么。”
我心头一动,嘴里一边压着嗓子喊小翟的名字,眼睛一边在周围留意着。
这时,我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地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急忙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人正侧身躺在地上,地上的积水都快淹过鼻孔了,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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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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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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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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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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