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儿的秀发从枕头上如瀑布般倾落,小脸静谧安静,呼吸也十分平稳。
他的目光看似在看着女人,但又好像透过女人在看别的人。
很像。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林念儿那张侧脸,真的很像苏念熙。
男人夹着烟的手慢慢缩紧了。
烟头上的烟灰掉落的速度加快。
其实平日里看过去,苏念熙和林念儿的风格是截然不同的,气质也有着云泥之别。Χiυmъ.cοΜ
顶多只有六分相似。
但是今日清晨,顾景行看着卸了妆,正在熟睡的林念儿……怎么看都像是苏念熙。
他定定地看着女孩。
卸了妆的林念儿,少了几分平日里活泼天真的感觉,多了几分静谧与稳重……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奇怪却又夹杂着惊奇。#@$&
因为他竟然第一次透过林念儿看到了苏念熙……
看着看着……男人竟然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自己真的在医院。
躺在床上熟睡的林念儿也蓦的变成了病床上昏睡的苏念熙。
女人双颊发红,秀发如瀑,长长的睫毛如蝴蝶一般。
鬼使神差般,男人慢慢走近女孩,想要伸出手探一探她是否还在发烧,体温有没有降下来。%&(&
顾景行走到床前,手甚至已经伸到了女孩的额头前。
再定睛一看,那个女孩又不像苏念熙了……
女孩还是不动不动地躺着,可是有些东西却不一样了。换了一个角度后,刚刚高度相似的脸瞬间就变得完全不同。
顾景行好像被当头喝棒一样,他的手蓦的收回来。
他清醒了。
这不是苏念熙,这也不是在医院。
躺在床上的女孩分明是林念儿,是自己思念了整整三年的白月光……
他怎么可以认错?怎么可以?
顾景行的手掌蜷缩成一个拳头,目光也剧烈躲闪着,光从身体反应上就能看出他此刻复杂到极点的心理斗争。
一直以来,他都是透过苏念熙去看林念儿。
男人那双饱含神情的眼睛,看的从来都不是她。
他把苏念熙留在身边,全是因为他对林念儿的思念难以纾解。
苏念熙拥有的全部爱,其实都是林念儿给的。
可是现在好像这一切全都颠倒了过来,林念儿反倒成为了那个替身。
月季和玫瑰,他好像真的分不清……
意识到这一点,顾景行心头闪过一抹烦躁,本就躁郁的心情如今处于崩溃的边缘。
不能再看下去。
男人强行别开自己的眼。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床上熟睡的林念儿……
亦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逾越“那道线”。
他迈开步子,用沉重的步伐走出这间昏暗的卧室,从卧室走到客厅,再从客厅走到阳台。
外面的天刚刚亮,太阳也才刚刚冒头,清晨的晨曦划过天际。
顾景行不知道现在几点,也懒得拿手机去看。
手里的烟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逐渐归于虚无,他实在烦躁,便将烟掐灭,扔在透明的烟灰缸里。
脑海里按耐不住的想法总是缠绕着他。
他沉了脸,经过一番思想纠葛,似乎彻底败下阵来。
就去这一次。
他只是去看看苏念熙有没有醒。
毕竟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自己对她最起码有着法律意义上的保护义务,他得确保女人的安全。
男人不断在脑海里说服自己。
他只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
也是为了给母亲一个交代……毕竟到时候母亲问起苏念熙的近况,他也好应付一番。
阳台外,清晨的微光已经渐渐铺满整个天空。空气很潮湿,有细微的水珠漂浮在空中,如散珠碎玉一般,染湿|/了空气。
顾景行似乎做出了决定,一双剑眉异常锋利,眼神变得逐渐清明起来。
男人拿起车钥匙便准备前往华城医院。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熟睡的林念儿,心里闪过一抹念头。
要不要跟念儿说一声?
万一她醒来之后,没有看见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
万一她又像昨晚一样哭着给他电话呢?到那时候,他该如何做?
念儿是如此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醒来之后没看见他,肯定是要伤心的……
顾景行的脚步踌躇起来,他站在女人的床头,有些犹豫。
……
药剂的副作用上来之后,苏念熙整个人脑子昏昏沉沉的,她蜷缩在被子里,又重新昏睡了一段时间。
“念念……念念醒醒。”
苏念熙听到声音,她揉了揉脑袋,勉强撑开眼睛。
苏雷声音温柔,“司机已经将车子开到楼下了,我们可以走了。”
男人手里端了一杯清水,另一只手上拿着一盒药,上面的“苏家”二字很醒目。
“这里是我们苏家的药,你先吃点,对恢复身体有帮助。”
苏念熙点了点头,“好。”
她在苏雷的搀扶下坐起身,从男人手中接过杯子和药。
这药其实很苦,苦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但是苏念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将药一口闷了下去,入口是直冲脑门的苦闷感,女人却仿佛感觉不到。
苏雷在旁边看的揪心。
“你慢着点,要不要吃颗糖润一下?”
苏念熙以前很怕苦,小时候吃药总是要缠着先吃颗甜甜的糖果,最后才肯将药吃下去。
如今看到曾经那么怕苦的女孩竟然面不改色地吃了药,苏雷心里不由得生出侄女长大了的感慨。
苏念熙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顾恒出事那年,她出于崩溃的边缘,每天都过得很不好,不知道吃了多少药才勉强撑过来。
那些药比今天的这个药苦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们走吧。”
苏念熙说完这话,就掀开被子走下床。一边的小护士很有眼色,不等苏雷发话就径直上来搀扶她。
“小姐,您抓着我的胳膊,这样走的稳一些。”
苏念熙抬头看了小护士一眼,点头表示感谢,“谢谢。”
“不用谢,为小姐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小护士的嘴巴甜甜的,讲起话来,也让人心情很好。
苏念熙本来并不高的情绪也变得好了很多。
脸上稍微有了些笑容。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还没等苏念熙走出医院,就已经有三四个人小跑着来接她,“小姐,这边请。”
四个人争先恐后地要来扶她,苏念熙一下子有点被吓到。
自己一个人在海城住的久了,竟然有点不习惯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的感觉。
她默默地坐进车里。
苏雷紧随其后。
而就在女人刚刚坐进车里的那一瞬间,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迈着有些急促的步伐走进医院。
男人身形高大,剑眉星目,冷峻的下颌线蕴含紧绷的情绪。一身黑色的大衣将男人的疏离感觉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满是疏离感的男人手里,竟然拿着一束栀子花。
花束包装地很精致,里面既有碧绿青翠的密叶,又有一簇簇雪白而清冷的花朵,仿佛昆仑雪一样圣洁。
栀子花的温柔气质跟男人的冷漠简直是格格不入,有着很强的矛盾感。
顾景行很低调,奈何这张脸实在过于惹人注目,再加之手里还拿着如此醒目的花朵,因此吸引了不少女士的注意。
周围不禁开始议论纷纷。
这个男人看着一副冰山脸,手里竟然拿着花……
到底是哪个幸运的女孩能拥有这一束栀子花。
也太浪漫了吧!
顾景行却完全没有注意周围人的讨论,他一路直奔VIP病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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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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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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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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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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