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俩的背影远去,陈婶子朝着地下呸了一口。
“呸,生个傻子,还当宝贝呢。”
张聪先天不足,智力有缺陷,这件事在村子里并不是秘密。
毕竟大家都长着眼睛,都会看。
以前孩子小,症状不明显。可现在张聪都4岁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
不仅这样,张聪还反应迟钝,脑子也不灵活,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时,他总会露出憨憨的傻笑。
就拿陆家的几个孩子来说,最小的陆泽辰今年4岁,陆泽杰5岁。
人家两个孩子不仅聪明,还很懂事,每天不是跟着哥哥们上山捡柴火,就是跟着陆老汉去田地里溜达。
两个小家伙还很懂礼貌,在村子里遇见长辈都会主动问好。
人比人的死,货比货的扔。
不和陆家的孩子的比,张聪和村子里其他的孩子也是比不了的。
去年腊月,一大帮孩子聚在一起玩躲猫猫。
游戏开始后,张聪站在原地不知道躲起来,陈婶子的小孙子就好心的拉着他躲到了草垛后面。
村里孩子多,这藏一个那躲一个,玩到后面,没有找到的就自己出来了。
后来,天要黑了,孩子们都各自回家吃饭了。
陈家小孙子白天玩的太累,回家吃了饭就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张家人没等到张聪,又出去找,最后去陈家打听,陈家小孙子才迷迷糊糊的说起白天的事。
一众人在草垛后面找到了缩成一团,快要冻僵的张聪。
张聪的棉衣厚实,可再厚实的棉衣也扛不住北方冬日里的寒冷。
他冻的浑身僵硬,脸和手都没了血色。
张大山抱起儿子,才发现他棉裤湿透了,仔细一摸,原来是张聪直接拉尿在了裤子里。
屎尿的混合物浸湿了棉裤,外面零下十几度的气温,浸湿的脏棉裤冻的邦邦硬。
张聪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热,连夜送到了镇上的医馆,经过郎中的救治,又喝了半个月的药,才彻底好起来。
这件事,陈家牵扯其中,张婆子和李翠翠都认为是陈家小孙子的责任,跑到陈家撒泼耍赖。
如果不是他拉着张聪躲到草垛后面,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陈家人虽觉得冤枉,但这件事想起来就叫人后怕。
倘若没有及时找到张聪,那么冷的天,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后来陈家人一合计,也为了心安,咬牙赔偿了张聪看病吃药的二两银子。
陈婶子又抓了一只老母鸡送给张家。
这件事以后,村子里的孩子没人再敢和张聪玩,毕竟一个智力不足的孩子,万一再出事,谁能担得起责任?
祖孙俩的身影越来越远,陈婶子的妯娌站在旁边,才小声开口。
“二嫂,你说张婆子这是干啥去来?
我刚才瞧着,她好像是在陆家那边过来的。”
陈婶子细长的眉州皱了皱。
“陆家?
她还有脸去陆家呢?”
围着的三四个妇人听到陆家也是一愣,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想起了那个传言。
其实也并不是传言,几个妇人和张婆子年纪都差不多,以前的那点事情,他们也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其中知道内情最多的,便是陈婶子。
陈婶子娘家就是青山村的,她和陈二喜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定的娃娃亲。
作为土生土长的青山村人,陈婶子没成亲时,有三个手帕交,她们四人一同长大,感情很好。
这三人分别是张婆子,陆家的崔氏,以及陆家后面住着的,王家的媳妇柳氏。
“二嫂,以前我听人说,张婆子差点嫁到陆家去?
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三媳妇见妯娌脸上表情晦暗,暗戳戳的提起旧事,想要探听一下这陈年的旧八卦。
陈婶子没有搭理妯娌,只是视线看向别处,用沉默拒绝了这个话题。
物是人非,到底是再也回不去了……
同一时间,陆家。
陆老三和陈氏的卧房里。
七宝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陈氏喂了奶,又拍了嗝,小奶团子便踏实的睡着了。Χiυmъ.cοΜ
崔氏坐在炕上继续给孙女做新衣裳,陈氏摸着女儿的小手,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婆婆。
崔氏被她看的心烦。
“看什么看?想问啥就问!”
陈氏吓得一缩脖子,她哪里敢问,她只是怕婆婆想起那些旧事心烦而已。
不敢再看婆婆,坐着月子又不能出去,无所事事的她,只能摸摸怀里睡着的闺女。
七宝刚睡熟,感觉脸上总有只苍蝇飞来飞去的,她被闹得心烦,闭着眼睛挥舞着小拳手,左一下,右一下……试图把苍蝇赶走。
崔氏见陈氏这么百无聊赖的,为了让小孙女睡个好觉,干脆放下了手里针线活。
“唉,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崔氏长长的舒口气,把裁剪好的布料收起来,慢慢的和陈氏说起了往事。
当年,陆家的老太太陆崔氏去福山县卖鸡蛋。
回来时,在县城外的小路上捡到了一个快要饿死的小丫头。
小丫头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架子,看身高也就五六岁的模样。
陆崔氏心软,犹豫再三,把人带回了家。
彼时,陆家老爷子刚去世,陆家只剩下陆崔氏和8岁的陆大有。
陆崔氏抱着试试的心态,把人带回了家。
原本想着,若是能活是好事,实在不行,也是小丫头命不好。
大概是小丫头命太好了,也可能是她求生欲旺盛,亦或是她想报答陆崔氏的救命之恩。
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的小丫头,在陆崔氏的照顾下,竟然活了过来。
后来,陆家收养了小丫头,陆崔氏给她上了户籍。
她用自己的姓给她取名,崔娇。
在外漂泊无依的小丫头,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小人,一下就有了家,有了娘,有了哥哥,有了新的名字。
陆崔氏希望她能像自己的名字一样,以后的半生都能被娇宠着。
娇娇,这是饱含了陆崔氏对小丫头美好期盼的名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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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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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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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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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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