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地流着血,却并没有影响她手上的工作。
这一刻,外界的嘈杂也离她很远了。她好像听到了刘叔的声音,估计又是在找她的茬。
休息时小曼过来看了她,搂了搂她的腰,还递给了她一块饼干。
特殊时期能量消耗确实很大,杨绥没有拒绝,而是全部塞进嘴巴。
正当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主要是小曼在替她骂着。杨绥只觉得倒霉,谁让她生理期赶上队友请假呢。
不,按小曼的话说,都是垃圾民工的错。
她神游天外的功夫,这边又吵了起来。
“叔,咱们有规定不能在里面抽烟的!”小曼忽然大声呵斥,一下子吓醒了正在发呆的杨绥。
抬头看去,刘叔没有上去休息,而是蹲在探方角落,手里端着烟斗。
杨绥无奈,但这也是她要管的事。她出声责备:“是的,刘叔,探方里的土都要提取土样,烟灰落在地上,样本就污染了。”
刘叔嘴里嘟囔着:“你们这俩娃,就是这么多要求,我看人家别的方怎么没有&%?#...”他含糊不清地出声,呛人的烟雾从他的嘴角逸出,散去后只有他黄腻腻的牙齿露在外面,让人只觉油腻恶心。wWW.ΧìǔΜЬ.CǒΜ
小曼也不是好惹的,也不只是刘叔一个人,她们探方一样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她轻车熟路地撸起袖子,伶牙俐齿地和对方争论。
小曼:“咱们工作时间就要遵守相关规定,你看我们方的田叔,都知道要上去抽烟。”
刘叔漫不经心地回答:“哼,丫头片子,哎呦你们这些女娃就是事情多……”他甚至在说话的时候,继续漫不经心地抽了两口。
小曼成功地被挑衅到了。她抬脚上前,想要好好理论。
杨绥一把抓住她,将她扯了回来。
面无表情时她看起来就很冷漠,将小曼拉回来,杨绥低垂着的头缓缓抬了起来。她慢吞吞抬了抬眼,看向刘叔。
随后,就是一段简洁明了却单刀直入的话,带着冷漠以及一丝不耐:“工地规定就是这样,不管哪个方都是一样,您也不用在这跟我们扯皮。要是有不满,就自己去找老师。去别的方也行,不干了也行,您随便。”
说完,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民工。他气急败坏,却没再说话,转身带着烟斗上到地面。
小曼惊呆了,她发呆了片刻,随后激动地说:“我去,杨姐你这才是真正的实力吧!我去!果然,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真以为咱们就是天真的学生好欺负呢。”
杨绥也不是一定要臭脸,只是她肚子疼,心情也不好,没精力也没心情笑脸相迎。只不过在小曼眼里,很有杀伤力就是了。
杨绥:“你们方是不是也这样?”
一提到自己方,小曼来了劲:“对!我听说附近几个方都这样,肯定是看我们新来的学生,给我们下马威!”
不等杨绥询问,小曼就将自己方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本来我也是想说我们方的田叔的。不过陈聪这时候还算个男人。一看到我被气到,他就找民工去了。”
说到这里,小曼不由自主地撇撇嘴,嘴角露出笑容:“看来他们男生还算靠谱。不过别小瞧我们女生,没他们我也行!”
杨绥听着,思绪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来。发掘开始好几天了,听小曼的话,大家都不约而同遇到了和民工交流沟通的问题。但是她感觉还好诶,起码前几天,工作的一切都是很顺利的。
小曼刚好问到了这个问题:“不知道你和珏哥怎么跟这老头说的?我看前几天都挺安生的。估计今天是看你不舒服吧,故意找茬?”
杨绥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她早就做好了和民工沟通不畅的准备,但最近几天,确实十分顺利。
脚趾头想都猜到,应该是王安珏的功劳吧。毕竟她工作中抬头,总能听到王安珏和刘叔闲聊。虽然有时他和她一样听不懂,但抓耳挠腮一通乱猜,也是在说些什么了。
小曼猜测:“会不会是民工就喜欢他啊?”瞧见杨绥质疑的目光,小曼补充:“啊,我说的是,大明星人见人爱的气质啊?”
杨绥头脑风暴了一阵,放弃思考:“说不定他就是踏实肯干的傻子呢?”与其猜想他手段惊人拿捏众人,不如猜他老黄牛苦力人设。
再怎么想,问题也是出在王安珏这里。杨绥晃了晃脑袋,决定回去就问清楚。
休息结束,工程还在继续发掘。
这会太阳有了逐渐落下的趋势,天气也渐渐变凉。
杨绥只想赶紧到点,结束这丰富又痛苦的一天。
只是有些人好像不怎么想让她好过。
她拿起䦆头,继续蹲下去埋头苦干。
“梆”的一声,她的䦆头被敲掉了。虎口被震得发麻。望着手中残存的木棒,杨绥陷入了沉默。
刘叔:“哎呦,不好意思,俺犯错误了。啊?是不哈哈哈!”
杨绥蹲着没说话,只是拿起䦆头,想要试图修复。
“别白费力气啦!你们小女生来这本来就没什么用,你们能修好就怪啦!”
凉风裹挟着浓厚的乡音,把杨绥吹得不能再清醒了。
肚子的疼劲有点上来了,杨绥没有多说什么,抄起旁边另一个䦆头,接着卖力干活。
感觉到刘叔的目光,她猛地抬头,随后换上精神抖擞的笑容:“没事!我换个就好啦!”
似是对她的态度感到意外,刘叔没再说什么,也埋头干起活来。
杨绥低着头,心中第一次感觉到了怀疑。
她选择考古,就为了来到这里,和这种人扯皮吗?
她还在不舒服啊。
不是实习的话,哪个女孩子会愿意在不舒服的时候强撑着来这又热又脏的地方?还要被骂,被嘲笑,被讽刺。
眼中的湿润很快灌满眼眶,杨绥甚至来不及伸出手擦,就已经滑落到地上,和潮湿的土壤融为一体。
像是忽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着,一滴接一滴。
杨绥不由自主地想,好在自己带了口罩。虽然是为了防晒,但此刻总归是发挥了作用。
她本想慌乱地抬起手擦一擦,但忽然发现,根本没有人在看。
算了。她自暴自弃地想。就让它自己流吧。
她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句歌词“就让大雨冲刷,记忆中的沙——”,随即“噗嗤”笑出了声。
刘叔干着活,心里想着,现在的孩子真是,看不懂啊看不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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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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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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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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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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