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听到倒是愣了一下。
“还好吧……怎么问起这个?”
“高考前那些时间,你们不总是腻在一起?也就是瞎了才看不出来。”
林江注视着桌上的香薰,是一个很童趣的小物具,不过和茶桌有些风格不符。
“……嗯。”
“所以呢?她现在怎么样?我倒是很久没看见她了。”张瑞安侧面思索,又十分八卦地问道,“你们在一起了?”
林江沉面喝茶,不说话,许久才淡淡道:“偶尔见。”
上次见面,还是在三个月之前。
“倒是便宜你了。”张瑞安笑笑,在他印象里林晓月是一个干净的女生,如今回忆起来倒是纯粹得过分。
一身白衫,淡灰褶皱裙像是醉风的蝴蝶。白净的脸颊和理得整洁的乌黑亮发一丝不苟,精巧可爱的领结像是她高中时的样子。
张瑞安现在越想越是觉得便宜了林江这小子,他抬起头,刚想泄气,有一种感受清晰明了地在心中泛滥。
仿佛迎面撞上一团水汽,朦胧而确切。
林江就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可张瑞安确确实实感受到他现在好像已经和他隔开了一个世界。
一种意境不由自主地呈现出来,不用言说的威势好似开天辟地。
他是一个巨人,站立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走近了才能感受到那种举天厚土之息,或许也恰恰是走近了,张瑞安才感受到林江身上散溢的淡淡的、却藏得很深的孤寂。
孤独成了一种言语,空气中微粒的震颤、胸腔之后心脏的跳动、暂缓呼吸推出的气流传动也成了一种表意。
交流本就不单单是用“口”的,只是现今好像不去说,就显得有些尴尬,生怕恼了对方。
林江是出神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却发现张瑞安也不再说话。
他注意到瑞安脸上细微的神情,即使自己不去看他,神念也已经下意识地扫了过去。
现在很好,也不焦虑。
静静的,很容易到一种游神的状态,况且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了。
淡淡的平静,淡淡的欣喜。
窗外黄灿灿的阳光落在窗户上,闯到房间里,直勾勾的一束光线斜靠在房间中。
光里只有细微的少许微尘。打扫得很干净。
这光看在眼里似乎有些烫了,照在油光红木地板上更是如此。
习满茵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从对面房间打进来的光驻留深思。
这光里走进一个少女,也像是在这昏沉的暖日中沐浴了一般,少女稚嫩的肌肤在橙光照耀下欲彰欲隐,粉皙的脚趾把光踩得微微下陷。
啪嗒。
光滑的地板轻轻地粘黏了一下她的脚板,轻微而深刻的冰凉。
啪嗒,啪嗒……
感受到这里,习满茵微微恼怒。
刚进洗手间的时候忘了穿拖鞋,没见到地上未干的水渍,于是便一下子踩上去,袜子便湿了。
这影子把她的袜子脱去藏起来,如今只好光脚踏在地板上。
心想着该穿楼下的棉拖上来,又纠结着把浴室里的拖鞋穿出来是否合适。
习满茵觉得站在这里还是太亮了,很快从楼上下来。
……
“去吃顿饭吧,我请客。”
林江本想拒绝,正巧习满茵下来,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先行走了出去。
张瑞安看看身后,轻轻点了点头,也跟了出去。
风不大。
空气如海一般稳重。
“这姑娘呢?多大了?”
“算是……朋友吧,也该有十八了。”
“挺漂亮,很单纯很好骗的样子。”
张瑞安现在说的话和他的样貌显得十分不符。
不过林江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几年过去了,他还是选择提醒一下。
“人家还读书呢,你就别瞎整啥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提醒你照顾着点,不过林晓月不会吃醋么?”
林江假装狠狠地拍在他肩上,“就你会说是吧?到底去哪吃。”
张瑞安回头看见少女正站在门口,和他们隔开了一小条街。
“她有什么忌口吗?”
“我还真不清楚。”林江耸耸肩。
张瑞安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好像责备林江不懂得爱护。
“算了,再说吧。”
他有些无奈,看着频闪的红绿灯,他还是决定先等等后面的女孩。
绿灯了。
林江自顾地走到前面,留两人在身后。
这时间很赶,等绿灯结束习满茵才刚到马路中间。
她向张瑞安点头示意,微微一笑。
林江在路对岸站立,静静地等着下一次绿灯。
张瑞安看着那张脸觉得好看极了,不仅仅是样貌,还有一种气质。
如果说原先他觉得女性外表和气质选一个的话,他肯定会选外貌,但现在不确定了。
习满茵不说漂亮,也算的上一个美人胚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看上去有种没长开的感觉,好像还小。
不过那微微一笑的神情,深深地刻在张瑞安的脑海里。
很优雅,仿佛这尘世她举重若轻。十分青涩,好似孩童的天真,可那长挽的银发又给她增添了不该有的意蕴。
张瑞安想着,似乎沉沦,又是神游,想到八竿子打不到的地方。
他也想生一个可爱的女儿。
“张先生。”习满茵轻轻说道,十分清晰。xǐυmь.℃òm
“嗯?”
“绿灯了。”
“啊——好。”张瑞安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快速迈开步。
林江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却像是看别的东西。
他也不招呼,也不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稀疏而枝头空荡的小树排排立在路旁,更显了郊区的荒凉。
一栋栋高起的现代建筑,但不见热闹的人流,反倒给林江一种落寞的感觉。
又是很长的一段路,甚至车辆也少见。
但是在一个路口,远远地传来一些喧闹的声音。
“那边是学校。”张瑞安早已跟了上来,他怀念地笑笑,“多好啊……”
陆续地路上的学生多了起来,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冬天的缘故,校服整体的颜色还要暗淡些许,人也仿佛壮实不少。
是啊,六点了。
太阳早该落山。
可天却迟迟不暗,林江的心里升起一份异样,倒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感知。
他侧着仰起头,视野滑过边走边跳的学生,停留在路边的树上。
在那干枯的树干上,好像满是风霜的痕迹,而那早已枯叶落尽的枝头正结着深蓝色天空和晚霞的果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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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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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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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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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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