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直觉告诉他,此去灵安没有这么快回来了。
快过年了。
但是林江还是想走一遭。
近日的阳光还是那么好,悠长的有些不真实。
林江在那之后时常探入自己的心海之中。
有一些变化了。
他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就该这样。
林江岁数大了。
只是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模样,不过也大概是这样小孩子都愿意和他亲近。
“哥哥,你看这个好看吗?”
一个女孩举着一朵鲜黄色的小花,遮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林江想了下女孩的表情,却想象不到。
他点点头,把小孩的手臂压下。
“好看。”
小姑娘嬉闹地跑开了,一蹦一跳地从大路上离开。
另一个女孩正站在小路转口“看”着林江,几分恬静。
林江都不想打破这样的氛围。
还是少女先开口。
“林江。”
林江微微笑着,向她走近,轻轻地喊了她的名字。
“满茵。”
少女闭着眼,柔唇轻动,未有声响。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林江邀请。
习满茵理理自己的裙摆,浅粉的短裙显得她有些娇羞可爱,但是满头的白发散发着一种不由明说的距离感,好似圣洁,不可逾举。
在林江眼里更像一种岁月的差离,也许是自己的原因吧。
她摇摇头,伸手把林江的手抬起来,认真地把一颗糖放进他的掌中,随即飘然而去。
林江转身,注视着她远去的身影,
她现在“看”得见了,只不过不是用眼。
她是试验品。
长夜的试验品。
只是从林江再次见到她,都从未从她的脸上看到痛苦的神情。
很是淡漠,倒时有微笑,不知道跟谁学的。
他重新向前走去,拿起那颗糖细看了一下。不知道什么牌子,看上去挺酸的样子。
林江喜欢吃酸的。
生活有些平淡了,算是一种刺激精神的方式。
又听见路边的行人讨论着什么。
“谢家的姑娘还真是长得越来越水灵……”
“是啊,就是不知道怎么头发这么白,这么小就染头发?”
“好像眼睛也有点问题。”
……
林江不管,习惯性地来到码头边垂钓。
钓不上什么鱼,却看得热闹。
人声鼎沸处,最炼凡人心。
一种意蕴跌宕而出,只是周围的人说不清道不明,也不可能真正地看见。
林江似睡非睡,一腿挂落,一腿倚靠前身,一只手臂耷拉上去,头也埋在边上。
咸风轻徐,微弄青发。
林江的碎发有点长了,倒衬得他气质出尘。
他的身影倒影在海水中,也倒映在天上。
此时身下是海,天上是海。
天地淡然,空若无物。
一条水龙从海面砰然跃出,又冲入海水之中。
高大的龙影将太阳浸泡在水中。
这是心海的虚象,也只是在林江眼中。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心海的天空中多了一片海,还有一个虚晃的太阳。m.xiumb.com
他唯一的一粒时间沙粒坠落空中,那片海便化作一片沙海,无边无际。
林江时常进去,沙砾没过脚踝,有的时候则漏到鞋子里。
磨脚,还是跟沙子一样,只是有点不实在的感觉。
就好像当时的沙子也不过是林江从空中、从虚无中拾起的。
只是时海不语,林江也没能找到这片沙海之中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知道这个应该就是克里艾尔的那一片遗失的海洋,只是为什么会到他的心海里自己也十分疑惑。是因为那一颗“石头”吗?
……
在那片虚无的时海之中,林江时常想起一些卡在记忆罅隙中的东西。像是他现在不爱吃糖,以前他还是喜欢吃的,只是吃青苹果味的软糖。
沙会随风擦过他的脸颊。
后来不吃了,找不到原来的味道,或许只是原因之一,具体是为什么,林江已经忘记了。
时海时常牵引他的记忆,却从不告诉他故事背后的缘由。
风里不仅是沙,更多的是细微得似纱的尘。
他时常来,像是放松,看了一场电影。
看着看着,有的时候像去一趟西北。
五年都没有去过。
他觉得自己好像和以前的自己不是一个人,可那个人和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林江的左手掌心上有一个很细小的疤,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微小到他自己都很少注意到。
他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不爱吃糖的,太甜了,不合适。
鱼线在海风中飘荡,飘动,飘离水面。
在线的末端依旧无物无钩。
没有人看林江钓到过鱼,不过本身也就很少有人关注到林江。
他缓缓的站起来,所站立的心海之上波澜渐起,只是大海原来的样子。
心海静水,大海起波。
所有的虚像收敛起来,林江本来就只是来晒晒太阳,闲坐一会罢了。
在码头能看到更多人,听到更多事,这本身就相当舒适。
一个脚步声响起,轻柔干脆,迅速而不急切。
习满茵走到他的身边停下来。
“怎么又回来了?”
他缓缓收线,盯着海面,看到岸边浅处的沙石。
“没有什么事情,就又回来了。”
林江嗯了一声,当作回应,始终没有去看女孩。
习满茵也只是看向林江的方向,却没有看他,看到他身后的大海、蓝天还有展翅的海鸥。
这是渐变的颜色。
林江在时海里待的时间多了,也渐渐不说话起来,常常是一个人出神。
沈艺可也经常看见林江动不动便是呆楞着。
其实之前在流云也是,反倒是后来的时间里,遇见夏眠遇见洛之正,遇见好多人,林江才慢慢说的多了。
现在不是不想招呼习满茵,只是他在想,在想一个多月前的事情。
关于习满茵的出现。
他有很多设想,唯独不是这种。
这个姑娘现在也到了当初见面时夏眠的年纪,当真有一种怀念。
在异种暴动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盐埠集中的人员渐渐被分配到周边的城镇里完成收尾工作。
林江南下到风停镇,和夏眠一起。
见到习满茵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安排的是晚班,算是正常工作,但相比白天还是要忙上一些。
他有一件“阴影“法衣,穿上对暗处的感知异常敏锐。不管是晚上工作,还是探识异种的踪迹都很有帮助。
虽然尘世异种不少,但也没有多到每天都需要清理的地步,偶尔多起来需要处理罢了。
所以即使是晚班也不一定有的忙。
但是林江还是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动静。
在一条路的阴影当中,林江拎出了一条断了的触手。
漆黑的、没有实体。
他当时就有了一些想法。
夏眠只是皱了一下眉,随即表示要加强巡卫。
再后来几天就是遇到习满茵的事情了。
只是这些,都不是很重要。
习满茵的存在,长夜的想法似乎有了看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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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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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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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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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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