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是热闹的集市。

  林江昨晚收拾完盐埠的房间,小小几十平米

  还是满意的,再加上这个价格本就合适。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房间还没有全部收拾好,夜深了小艺可是躺在林江的手臂上睡着的。

  那么将就地睡了一晚。

  清晨,林江带着小艺可一起出门吃早饭。

  盐埠没什么特别的早点,但就是要吃个热乎。

  一路上还是蛮拥挤的,不过是不慢的,不会什么秩序都没有地挤来挤去。

  昨晚放完花灯,两人继续走了段路,行人渐行渐稀。

  再往前也没有什么摊位了。

  空空旷旷的,偶然还可以瞥见几束灯光,终究是偏了。

  还记得昨天晚上走的时候,林江看到末尾的摊位上好像还有卖一些小盆栽。

  不过因为当时还想逛一会,所以没有买的打算。

  等回去了才想起来。

  他现在想着要不要等会去看一看,屋里多点植物他总觉得舒服点。

  既然要玩就玩上一段时间,不急着回去读书。

  林江转进一家小店面,要了大份小份两碗糯米饭。

  往窗外望去,看不见海景。

  座位在店面的里屋,正好被建筑挡住。

  但也无所谓的,盐埠什么时候会缺海景,最不差的就是这一时半会。

  行人最腻的不过如此。

  年年如旧,谈不上恶,厌还是厌了。

  忙碌的人总是停不下来看看。

  林江不觉得,毕竟他是闲人,不是赶路人。

  阳光照在建筑的外壁上,安安静静。

  他静静看着窗外,目睹阳光锃亮的石墙,听着海风的声响。

  风声大得安静,在这个狭窄的巷口更加肆意地呼啸。

  睫毛微动,好像眨过眼。

  风一下子止住了,店内外瞬间少了呼啸声,初时还觉得几分怪异。

  林江看着端上来的两碗糯米饭,等了一会才拿起勺子。

  风声又起,只是不进来了,在外头吹过,传来那一贯的海风声。

  “还吃的习惯吗?”

  他问身边的小姑娘。

  沈艺可是在黄水长大的,离这是不算远的,生活上虽有些差别,但总体还是不大的。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生活习惯,当然是可以接受的。

  小姑娘点头。

  两人都赶紧吃起来,不仅仅是要趁热,久了就胀了不好吃了。

  “你听说了吗?”

  “怎么了?”

  邻桌的两人开口闲话。

  “昨天晚上老谢家的船回来晚……”

  “过节怎么还回来这么晚?”

  “这你管人家,谁知道!”

  “那怎么了呢?”

  “听说啊,也就是听说。”那人把碗里的汤水一饮而尽,擦干嘴,“昨晚海上浪很大啊。”

  “昨天不是没啥浪么?”

  “估计是出去太远了,这倒不是重点。姚胜那小子,你知道吧?”

  “姚胜啊,知道知道。”

  “昨晚他就在老谢那艘船上。

  原本浪大,可出去的船也不大,后来还下起大雨。”

  大概确实是出去挺远,昨晚的集会可没有下雨,不过就是下了,也还是人山人海吧。

  林江吃完了,干脆听听完,坐那没走。

  “那是麻烦诶。”

  一旁听着的那人叹一下,抽纸收拾一下。

  “后来反正不是回来了吗,所以重点在于,姚胜那小子说在边上看到水里有比船还大的影子。”

  “那不得五十米了?”

  “对啊,你说鲸鱼都没这么大吧。”

  那人夸张地做起手势。

  “下雨了晚上看这么清楚?姚胜估计就乱说,大家也就听听。”

  听者抬手挥挥,很不在意。

  那讲事的人也点点头,又说:“我也说,就是他们还挺会编,说什么长得更章鱼一样,好多只手……”

  沈艺可和林江一同起身,到前门去。

  林江掏出手机,扫码付完款,带着沈艺可悠然上路。

  来到一处人迹稀少的海堤之上,远远的天际苍茫,看不到尽头。

  “艺可。”

  小艺可抬起头

  “怎么了,先生?“

  “你出过海吗?”

  她摇摇头,手扒拉在堤岸上,转望大海。

  “大海很漂亮,没有云江那么浑浊。”

  云江不知道从哪里发源,林江也没有可以去了解过。

  从海城青山外默默入流云,再从流云山畔绕行雾峰山,从盐埠直入大海。

  浑浊的江水滔滔,奔流不息。

  本不是大江,亦不如大河。

  只是每每在那江面之上,看翻滚的浪花洁白。

  浑浊的江水,雪白的浪花。

  老是心中一空,忘记了自己在哪。

  他以前常常听老人说道,流云什么也没有,就有一江云流,自百里青山上滚入大海。Χiυmъ.cοΜ

  望视苍茫,如流云行霭。声如静雷,近而浩大。

  真当一江风花入海流!

  只是生平仅见那涛涛江水携沙走海,不见那天上云流自青山。

  黄水比云江大得多,大到一个地方以黄水命名。

  知道人谈黄水,但不见人谈云江。

  林江觉得云江很美,它的故事很美。

  但云江真的不过是万千江流中的一小条,小到没人会提起它的名字。

  “云江是先生家里的江吗?”

  林江当然知道沈艺可的意思,只是小姑娘说的听起来就是不对。

  不过他只是微微一笑,听着海风吹拂。

  “是啊……”

  几年前,或许更久,他坐船到过附近的小岛上。

  那艘小船开了快五个小时,旅客坐得满满当当。

  没有座位,只好站在栏杆边上,看着船江水两段。

  他还知道是夏天去的,为什么去,却已经不记得了。

  也许是为了玩,或者是别的什么。

  那时候,他很不喜欢海风的味道,齁咸齁咸,还带着一种腥味。

  不舒服,受不惯。

  在这个闭塞的小岛上,不用登上顶峰他似乎就能一眼看遍。

  被遮挡的另一面,他也能想象到海风的气息和形状。

  多年后的今天,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适应这样的海风。

  还是记忆里的味道,只是有什么淡褪去了。

  他想起灵安的一众人都告诉他,时间的奥术没有可能。

  但是怎么不可能,顾安沁都会明白,如今他也明白。

  林江吹息着一如既往的风,似乎听到数年光阴中的呼声。

  此处有清风扭动,海水微澜。

  心海里那顶悬浮冠冕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海面的空气中好像有什么澄澈透明,又似有微光,五彩斑斓。

  他抬起手,从空中拣出一粒沙。

  一粒时间的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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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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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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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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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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