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家心里有底,想着应该是恬恬开的那台小红车。
恬恬停车以后,下车后看了看众人一圈。明明刚刚远看他们都在笑,怎么她一过来就都安静了呢?
“老三开车,带一下恬恬。糯米跟我和队长,开吉普。”邵诘扫了恬恬一眼,态度依旧冷淡,转头对万三蹄道。
“行。”万三蹄应下,备上车。
“老三!我跟你。”糯米跳出来喊道。她才不要在吉普车里,当五百瓦发光发热电灯泡呢……
“糯米。”颜莉叫住正欢腾上车的糯米。
糯米顿在了车旁,转身疑惑的看向颜莉,“怎么了?小颜?”
“没……没什么……”颜莉深知,此刻不是开口的好时机,“老三不靠谱,你……万事小心……”她故意咬重最后四个字。
万事小心?糯米的眸光动了动,神情变得意味不明起来。“嗯,知道了。”随后重重的对好友点了下头。
两台车子缓缓驶出,车速不快,一前一后保持着友好距离。
车上的颜莉,自坐下副驾驶以后,便看着窗外发呆。
原来海陆地图内,晴空星辰亦如现实般真切,迷雾雨天同样也真实得可怕。
“队长,大概还有十秒……准备打雷了。”邵诘眸光定定的,注视着前方,缓声提醒道。
颜莉回神,茫然的看了看他。
十秒真的很快,窗外一瞬消失的闪亮,电闪后就会跟着雷鸣。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雷声大作时,她依旧忍不住颤抖,喘着粗气呼吸急促。
雷声过后,颜莉屏息凝神,努力调整状态,她不想邵诘看见她丑态。
默契的是,自始至终,邵诘都不曾朝她打量一眼,给她留足了调整的空间。
正因他淡定如斯的反应,惹得颜莉平静过后,反而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他。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弯起嘴角,浅笑嫣嫣地开口道:“你知道吗?我那混蛋师父,自打知道我害怕打雷,就一天不落地……看我所在城市的天气预报。只要是雨天,他会比天气预报还准时,一定会提前提醒我。他也说过跟你一样的话:只要有了准备,就不会害怕了。”
邵诘闻言没有回话,只是面无表情安静听着。
“我还收到一副耳机,他老人家送的,后来我好奇价格,上网查了一下价格,想给他老人家回个礼。任凭我查穿了网底,都查不到对应款式。虽然查不到款式,却查到了对应零件。原来……这幅耳机,是他亲手,一个一个零件拼装出来。他说,打雷的时候带着,就再也听不见雷声了……”颜莉说着说着,陷入了回忆……
明明应该很陌生的人,可心底的声音却不停在叫唤:他很熟悉……他很熟悉……他很熟悉……摁也摁不住……颜莉觉得自己魔怔了,没好气一笑……
邵诘“嗯”了一声。作为倾听者,他很及格,恰当好处给予回应。
雨中,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平稳行驶,此刻都安静的出奇。
没人说话,也没了之前一言不合便打闹嬉戏,大家各有所思。
“其实……我从来没和他说过,我为什么会怕打雷,他也没问过我为什么会怕。他不问我不说,我不说他不问,我跟他老人家,真是既默契又可笑。”重重舒出一口气,颜莉接着道。
邵诘没多想,脱口而出:“为什么害怕打雷?”
颜莉莞尔一笑,“因为……从前有个人……”
邵诘难得没好气的笑了。也学她调侃的语气回道:“这是要开始讲故事的节奏?”
“是呀,邵老大。”颜莉也跟着会心一笑,继续道:“从前有个人,其实就是我。距离高考,还剩三天,说起来也奇怪,当时查不出原因,肚子不舒服,持续了一周了。那天傍晚,我吃过晚饭后,终于忍不住去了趟医务室。校医跟我说,可能是我压力太大,导致的肠胃不适,有点类似应激反应吧。”
“嗯。”邵诘应了声。
颜莉陷入了回忆旋涡,仿佛喃喃自语:“当时念的是重点高中,承蒙父母栽培,成绩还算不错。那段非常时期……父母、朋友、老师和同学,几乎身边认识的人,心里对我的期望都很高。暗示效应太多,陷入了压力怪圈吧……我不止要承受考试的压力,还要承受很多人的期待。”
“一定很累吧。”邵诘叹气道。
“嗯,身心疲惫。其实,从小我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学习一样,玩游戏也一样,都不是老天赏饭吃那类人。就算成绩再好,都是付出比别人,多十倍万倍的艰辛换来的。我也很羡慕那些……有天赋的人,天资聪颖的人。虽然我跟他们终点一致,但是人家可以走直线,我得走曲线。需要跑得更快,更努力,才能同时抵达终点。”颜莉自嘲道。
邵诘却是笑了:“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觉悟,你已经比很多人优秀了……”
“这也能硬夸的吗?”颜莉被逗笑,“当时,我想还有三天!咬咬牙,一定能挺过去的。拿了药就回宿舍,吃完药继续抓紧时间做题。没想到的是,学校通知家长,通知的人……是我妈妈。我妈她……立刻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情况。我当时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满心满脑只有一个想法,别烦我,别再给我其他的情绪负担了!让我安安静静继续刷题,我想快点结束和她的谈话……结束她的唠叨……于是,我在电话里,一次又一次的强调,一次又一次咆哮,我没事,已经吃药了,我好多了。但我越是这样,她反而紧张,她越紧张,我就越急。”
邵诘点头,又“嗯”一声。“你压力大,情绪爆发也能理解。阿姨她……应该是真的关心你。”
“连你也看出来了……我当时真是瞎了眼!”颜莉兀自一笑,笑容意味深远。“从小到大,我觉得爸妈是真爱,我顶多只算是个意外。两老唯一的冲突,就是对我的教育上。我爸主张放逐培养,我妈主张重点培训。最后,我爸拗不过我妈,然后我的童年就这么被安排了……妈妈的宗旨是,不能在该努力的年纪懈怠。于是……我从2岁开始,就有参加不完的辅导班,上不完的兴趣培训班,上了幼儿园以后,周末两天,学习不带停的那种。经过这些折腾,最后我也算幸不辱命,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车窗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洒下,仿佛毫无放晴的意思。xiumb.com
“原来,队长迷人的气质,是被从小养出来的。”邵诘道。大概是想缓解一下逐渐沉重的气氛。
“要是能早点明白……那都是苦心培养,就不会有后边的悲剧发生。”颜莉苦笑道,“我从小就觉得,妈妈她一向看重我的成绩,只看重我优不优秀,符不符合她设定的标准。以至于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迷茫,迷茫她的是不是真的关心我?迷茫这是她想要的?还是我想要的?迷茫我是在被她逼成她想要的样子吗?甚至还想过,我是不是她为了满足优秀定义的傀儡娃娃。所以……那晚隔着话筒,我真的分不清,她是担心我身体状况,还是在记挂着我高考,记挂着我能否正常发挥光耀门楣,她记挂的就是她的期待?还是我的身体?”
邵诘一言不发的听着,没入雨帘的吉普车,速度逐渐减缓……
“她说,她要来找我,看看我才安心。她很坚持,我跟她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吼,大声宣泄我的不满,叫她不要来烦我,叫她让我安安静静复习。最后还把她的电话给挂了……”说到这,颜莉喉咙哽了哽。
“小颜……”担忧的看向颜莉,邵诘欲言又止。
“那一晚,正好就是下着滂沱大雨,比现在的雨还要大,雷声震耳欲聋。自以为平静好的我刷着题,心里却隐隐烦躁,总感觉不安。与此同时,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妈妈她……还是来找我了……但我一直以为,挂了她电话,她就不会贸贸然过来。毕竟,她这么冷静的一个人,在我印象里,她就没有冲动过。那晚,她在等我,不停地给我打电话。我看见了,但是我心烦,全当她还想打电话跟我吵架。想来我当时真的很无情,一次又有一次,一次又有一次地挂了她电话。”说到这里,颜莉彻底绷不住了,声音哽咽起来。
邵诘依旧眸光一动不动,盯着身侧的女孩,生怕下一秒,她便崩溃起来。
“大约过一小时,同学冲进寝室。她跟我说……跟我说,学校后门,出了交通事故。我们学校的后门,在峭斜坡底部,斜坡顶是景区入口。冒雨送货的小货车,在景区门口取卡。没人想到,那是一台故障车,雨天路滑,货车滑下斜坡,司机操控无果,跳车受重伤却保住了命……坡底……被无情压中的小轿车,就没那么幸运了……”颜莉顿住,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舒出。
邵诘干脆停了车,后边一直不紧不慢跟着的轿子,也跟着不走了。
两台车子一前一后,安静的立在细雨密集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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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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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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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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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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